佛經有言:“一花一世界,一葉一如來。”這是大德先知們洞徹世事萬物,了悟禪宗天道,微觀看世界的樸素世界觀。然而紅塵萬丈,日月消長,娑婆世界,又有幾人能夠拈花微笑,不著一字,盡得先知的涅盤妙心?
浮生若夢,為歡幾何?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。或許只有如《心經》云:“無掛礙故,無有恐怖,遠離顛倒夢想。一切隨緣,一生隨緣,方得自在。”
曾經很是仰慕民國才女林徽因的華彩人生——美麗、才情、智慧,懂得遂順人生的起承轉合,笑對塵世的喜怒悲歡,始終懷著一顆明媚的心,書寫著她的人間四月天。林徽因是幸運的,她生命中的四個男人,從父親,到梁思成、徐志摩、金岳霖,無不將她奉為珍寶,寵愛有加;林徽因又是智慧的,在這三個摯愛她的男人之中,她懂得誰是前世,誰是今生,誰又是默默相隨的瑤琴知音。然而即便是這樣一位蘭心蕙質,冰雪聰明的曠世女子,面對真愛,依舊有著她所不為人知的痛——她一生不肯承認深愛徐志摩,盡管那枚讓徐志摩喪身荒野的飛機殘骸始終伴隨林徽因至死;盡管在徐志摩死后,林徽因為取回那本記錄林徐愛情的《康橋日記》,幾乎與昔日好友反目成仇,她終究不敢坦然曝曬那顆赤子之心,或許徐志摩就是她此生無法了卻的債,留待來世再還吧!
有一樹花開,就有一樹花落;有月滿時的千里嬋娟,就有月缺時濺花之淚。相同的故事可以在不同的人身上重演,不同的故事也會因了不同的人,而有了相似結果。
同樣是民國時代才情不可方物的張愛玲,有著比林徽因更加顯赫的家世背景,生命中亦有著四個息息相關的男人。可她卻沒有林徽因那般幸運——墮落沉淪的父親,薄情寡義的胡蘭成,懦弱沉悶的桑弧,垂垂老矣的賴雅,他們都曾深愛過張愛玲,卻都不曾善始善終,給過她一個恬淡如水,美麗如歌的煙火人生。不是他們不愛張愛玲,是他們給不起。這或許就是張愛玲的宿命,尋愛一生,卻終不可得,《半生緣》中的一句:“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”,讓人為之贊嘆,又不禁扼腕痛惜。她和林徽因一樣,有著至死不渝的心結,那便是胡蘭成。若說林徽因可以期待來生與徐志摩蓮開并蒂,雙宿雙飛,那么,張愛玲與胡蘭成是否也可以桃花灼灼,三生三世呢?今生的愛恨情仇,跨越了忘川河,是否只留下初見之美好呢?
人的一生,無論是達官顯貴,才子名流,還是鄉間樵夫,布衣百姓,終歸逃不脫生老病死,愛恨情仇,其中的恩恩怨怨,是是非非,誰能說得清,誰能道得明?唯有在內心種得一樹菩提,任蒹葭蒼蒼,任蒲草如往,守得菩提花開,笑看人情冷暖。
“短的是生命,長的是磨難。”“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。”“誰是誰生命中的過客,誰是誰生命的轉輪,前世的塵,今世的風,無窮無盡的哀傷的精魂。”這是多么深刻的領悟!或許我們應該感謝胡蘭成,沒有他帶給張愛玲的這段刻骨銘心,也不會讓張愛玲得來這許多痛徹心扉的感悟,更不會讓她再次收獲《半生緣》這樣的絕世佳作。人生是公平的,任何悲傷都是喜悅,任何失去都是得到,怎樣考量,關鍵在我們內心的角度。
有人說,所謂云水禪心,就是在一盞清茶中,品出生者必死,聚者必散,榮者必枯的真意。其實,這便是菩提花開,或許是一盞茶的功夫,或許是一生一世,但只要守得一樹菩提,終有花開見佛,笑對冷暖之時。
菩提本無樹,
明鏡亦非臺。
本來無一物,
何處惹塵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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