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畫網

標題: “半部《論語》怎樣治天下?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逸軒    時間: 2015-5-10 15:23
標題: “半部《論語》怎樣治天下?

    宋初宰相趙普說過一句名言:“半部《論語》治天下。”這句半認真、半玩笑的話,其實說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歷史事實——兩千多年來,孔子的思想只有部分被發展和利用、進而被曲解和推向極端。同時,這句話也引出了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——另外半部《論語》又在哪里呢?
  
    我們先來看看這前面“半部《論語》”的命運。



“半部《論語》”怎樣治天下?


    從“半部《論語》”到“獨尊”儒術,再到最終成為兩千年來君主專制體制的主導意識形態,這期間的歷史過程,大致可分三個階段。
  
    第一階段:孔子思想中的核心概念,經荀子演繹,再由其弟子韓非、李斯片面發揮,異變成法家的“強國”方略,秦始皇憑此一統天下,創建了史無前例的君主專制體制——大秦帝國。
  
    孔子講“仁”,而“仁”植根于人性。人性亦善亦惡,孔子主張揚善抑惡。孟子講“性善”,論證了“仁”的天然合理;荀子講“性惡”,看到了人世紛爭的必然。韓非、李斯則從荀子“性惡”之說出發,通過操控人性的弱點——“畏誅而利慶賞”(《韓非·二柄》)——創立了一整套“御民之術”,以賞罰鼓勵征戰,以苛刑強化統治,儒法合體,成為“御民”之利器。秦始皇戰勝六國、統一天下,直至后來“焚書坑儒”,集天下之權于君主一人,實施“秦政”,正是這一套“御民”理論的成功實踐。
  
    關于這一點,前人也有看得分明的,其中,以清末譚嗣同最為銳利。他說:“二千年來之政,秦政也,皆大盜也;二千年來之學,荀學也,皆鄉愿也。”(《仁學·二十九》可謂一針見血。同時,他也為孔子抱屈:“孔為所賣,在天之靈,宜如何太息痛恨!”(《仁學·三十》)第二階段:為了修復秦代暴政,漢代“重倡黃老”,后又“獨尊儒術”,而董仲舒用“三綱五常”的金絲銀線,將儒家學說剪裁和翻新成一件為君主專制而量身定做的華麗“禮服”。這樣,大秦帝國雖然不在了,但以君主專制為特征的大秦帝國體制,得以繼續存在,以“三綱五常”為綱要的官方儒學更成為了其理論基礎。
  
    “三綱五常”之中,“君為臣綱”最為關鍵。孔子的“君君臣臣”,就此變為“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”。有意思的是,“三綱”之說,最早見于《韓非子》:“臣事君,子事父,妻事夫,三者順則天下治,三者逆則天下亂。此天下之常道也。”(《韓非子·忠孝篇》)由此可見,從韓非到董仲舒,一脈相承。
  
    第三階段:面對“半部《論語》”的處境,宋儒的**理想是通過加強“相權”以分享“君權”,使君臣“同治天下”。不過,宋儒的這點天真的幻想,在宋代從未真正實現過,到了明代,更是被明太祖朱元璋徹底撲滅。
  
    宋代儒者,從程頤到王安石,一直有一個君臣“同治”的夢想可參見余英時《朱熹的歷史世界》),但是,明白如朱熹者,早就看出其一廂情愿。弟子黃仁卿問:“自秦始皇變法之后,后世人君皆不能易之,何也?”朱熹回答:“秦之法,盡是尊君卑臣之事,所以后世不肯變。”(《朱子語類》卷一三四
  
    明太祖朱元璋更是知曉其中利害。為了斷掉儒生們“同治天下”的念想,他干脆廢了宰相之職,并將說過“民為貴”、“君為輕”的“亞圣”孟子趕出廟堂,清除了儒學中最后一點“民本”思想。
  
    對君主專制體制表示異議者,歷代不乏其人,明末清初思想家黃宗羲就是其一。他認為“古者以天下為主,君為客”,不可“視天下人民為人君囊中之私物”。因此,他認為天下本應君臣同治:“原夫作君之意,所以治天下也。天下不能一人而治,則設官以治之。是官者,分身之君也。”就本質上而言:“臣之與君,名異而實同。(《明夷待訪錄·原君》
  
    可惜,歷史沒有給儒生實現“同治天下”夢想的機會。有清一代,異族入主,君主集權變本加厲,君主視臣民皆為“奴才”,大秦帝國所創立的君主專制體制至此登峰造極。
  
    這里,我們看到了“半部《論語》”的歷史軌跡,那么,另外“半部《論語》”的命運又是如何呢?與這“半部論語”的彰顯而尊崇不同,另外“半部《論語》”在歷史上隱潛而不顯。



另外“半部《論語》”說了些什么?


    在另外“半部《論語》”里,孔子講的不是“專制”,而是“共治”。
  
    孔子從來不是君主專制制度的倡導者,更不是辯護者,原因很簡單,在孔子時代,還沒有大秦帝國,更沒有“始皇帝”。孔子所處的春秋時代,還是周天子“封建邦國制”的天下,沒有帝國,也沒有皇帝。
  
    誠然,孔子一生都在竭力維護周天子的權威,有“尊王”主張,有“忠君”觀念,也有對“犯上作亂”的亂臣賊子的痛恨,但他從未主張集天下之權于君主一身。
  
    孔子推崇的是“共治”。這可以從他對周朝**制度的無限向往和高度贊頌中得到充分印證。雖然,在《論語》和其他文獻中,孔子并未用過“共治”一詞,但是,通過對周朝**體制的結構分析,我們可以看出,“共治”體制的主要架構和基本原則,并從中理解孔子一生追尋的“大道”到底是什么。
  
    孔子心目中的理想**,拋開上古的堯舜盛世不說,就是所謂“直道而行”的“三代”。“三代”之中,夏、商年代久遠,湮滅難尋,而周朝去時未遠,體制尚在,典籍猶存,可供觀摩考察。
   
    于是,周朝提供了一個理想**的模式。孔子說:“周監于二代。郁郁乎文哉!吾從周。(《論語·八佾14》)認為,周朝的**制度借鑒了夏、商體制,從而達到了完美狀態,是一個“天下有道”的時代。同樣的意思,孔子在另一處也曾表達過:“大道之行也,與三代之英,丘之未逮也,而有志焉。”(《禮記·禮運篇》)
  
    因此,從“周制”中,我們可以看出“共治”是一種什么樣的**體制。
  
    周朝的**制度,以宗親為紐帶、以“禮樂”為文化、以“邦國制”為基礎,形成多層次架構,其中主要涉及三重關系:天子與諸侯、君與臣、君與民。
  
    先說天子與諸侯的關系。
  
    周天子,雖是天下君王,其實更像一個盟主,他可以分封諸侯,卻不能直接干涉諸侯國“內政”。作為“天子”,他擁有兩項重要的權力,即“禮樂征伐自天子出”(《論語·季氏2》。禮樂,維護了天子的“政在中央”的權威;征伐,掌控了“宣戰”之權——只有周天子才有權對某個諸侯進行討伐,當然需要有正當的理由。這樣,天子與諸侯之間就構成了一個上下依存、相互制約的分權格局。
  
    到了春秋,已是孔子所說的“天下無道”的時代了,其標志就是“禮樂征伐自諸侯出”。前者,讓周天子的“中央”權威盡失,孔子對此激憤萬分:“是可忍,孰不可忍?!”后者,使諸侯之間征伐不斷,戰火難息,孟子因此斷言:“春秋無義戰。”實際上,那時,天子與諸侯之間相互制約的分權格局已被徹底破壞了。
  
    再說君與臣的關系。
  
    有關君臣關系,孔子在回答魯定公之問時有過明確解釋:“君使臣以禮,臣事君以忠。”(《論語·八佾19》這也是一種上下依存、相互制約的關系。“君使臣以禮”,是說君王任用臣下,卻不可將其視為犬馬,任意驅使,隨意宰殺;而“臣事君以忠”,是說臣下忠于君王,也并非一切以君王的意志為是非標準,“忠”字里面包含著“直言相諫”之意。子路曾問如何“事君”,孔子回答:“勿欺也,而犯之。”(《論語·憲問22》)當魯定公問有沒有“一言而喪邦”之時,孔子更是將君王“唯其言而莫予違也”視為亡國之兆(《論語·子路15》
  
    最后,說說君與民的關系。
  
    君與民之間,是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。君權天授,但這“天授”是有條件的,就是君王要有“仁德”。不然,君王的天下,“雖得之,必失之”(《論語·衛靈公33》)。那么,如何判斷一個君王是否“仁德”呢?看他對待民眾的態度。這樣,一個君王執政的合法性,理論上,還要由民眾來決定。孔子這一觀點,后經孟子發展,成為了著名的儒家“民本”思想:“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。”(《孟子·盡心下》)從天子與諸侯、君與臣、君與民三個層面,我們可以看出,周朝的**體制具有一種“共治”結構——即天子與諸侯、群臣、民眾構成一種上下依存、相互制約的雙向關系。
  
    作為對比,以后來“秦政”為代表的君主專制體制——君主與諸侯、群臣和民眾,完全是一種由上而下的單向關系,即君主對所有人都擁有生殺予奪的絕對權力。
  
    當然,周朝“共治”體制的形成,是**發展的歷史產物,也是當時各種**力量博弈的結果,未必完全出于圣王們的頂層設計,更非由于執政者道德上的自我約束。至于這種“共治”體制在歷史現實中是否真的如此完美,也大可商討。重要的是,孔子在其中看到了他一生所追尋的“大道”——一種能讓“仁政”得以實現的理想**體制。


  
共治:一種**體制的構想


    孔子對“共治”的推崇,有其深刻的思想根源和現實的**考量。
  
    首先,“共治”體制基于“仁”的理念。
  
    “共治”,就本質而言,是一種上下依存、相互制約的雙向關系,這種“雙向關系”,符合“仁”的要義。
  
    “仁”字由“人”和“二”組成,《說文解字》釋“仁”:“從人從二”,即人與他人之間的關系。
  
    孔子對“仁”的解釋簡明而深刻:“愛人。”(《論語·顏淵22》在現實**中,人與人之間具有不同的關系,仁者之“愛人”,也因此具有了不同的形態:于父母,是孝;于兄弟,是悌;于朋友,是信;于君王,是忠。**,是人與人之間最復雜的關系,“仁”在**關系中,自然也會呈現出最復雜的形態。
  
    但是,無論“仁”以何種復雜形態呈現,其本質是一種人與他人之間的雙向關系——有上下之分,又相互制約——這也正是“共治”體制的主要特征。
  
    其次,“共治”體制中,“雙向關系”的處理,遵循的是“忠恕”原則。
  
    “忠恕”是仁者為人處世的行為準則。忠,是求仁于內,要求自己,做到盡心誠意;恕,是行仁于外,對待他人,要能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。
  
    “共治”體制中,無論天子與諸侯、君與臣,還是君與民,相互之間,要求做到的就是“忠恕”二字。
  
    值得指出的是,“忠恕”向來是對雙方的要求。君王可以要求臣、民“忠”,自己也要“忠”,至少要做到“恕”。在專制體制中,“忠恕”的原則卻被完全改變為由上對下的單方面要求。皇帝要求臣民“忠”,甚至“愚忠”,而自己則為所欲為,就像秦二世胡亥對趙高所言:“吾既已臨天下矣,欲悉耳目之所好,窮心志之所樂。”(《史記·李斯列傳》)第三,“共治”體制蘊含著一種“糾錯機制”,確保君王能夠“克己復禮”。
  
    顏回問仁,孔子回答:“克己復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。”(《論語·顏淵1》)這里有一個問題:誰應該“克己”?一般理解是每個人。當然,人人“克己”,天下自然“歸仁”,這沒有疑義,不過,只有一兩個人“克己”,像顏回那樣,做到了“其心三月不違仁(《論語·雍也7》),天下并不會“歸仁”。那么,什么人一旦“克己”,天下就能“歸仁”呢?當然,只有君王了。我想,當年顏回問的是如何使天下歸仁,而孔子的回答是:關鍵在于君王的“克己復禮”。
  
    君王的“克己復禮”,只有在“共治”體制——那種上下依存、相互制約的雙向關系中——才有可能實現。在“共治”體制中,“禮”在君王之上,可以用來約束君王;而在專制制度中,君王在“禮”之上,“禮”只不過是君王的統治工具。
  
    從某種意義上說,“共治”體制是讓君王“克己復禮”的“制度保證”,其中具有一種“糾錯機制”。
  
    關于這一點,《中庸》曾有言:“王天下有三重焉,其寡過矣乎!……本諸身,徵諸庶民,考諸三王而不繆……”(《禮記·中庸》)此處“三重”,可做“多重”來解。意思是說,君王治理天下,要有多重制約:先從自我約束做起,然后要有民眾的認可,還要符合先王之道……這樣,君王才能“寡過”。隋代王通(文中子)對此也有評說。《中說》一書中,記錄了房玄齡與其門人薛收的一段對話。房玄齡說:“道之不行也,必矣!夫子何營營乎?”薛收回答:“天子失道,則諸侯修之;諸侯失道,則大夫修之;大夫失道,則士修之;士失道,則庶人修之。……此先王之道所以續而不墜也。”(《中說·立命篇》)在孔子看來,這“共治”體制,是“三代”圣王治國之道,也是周朝數百年來長治久安的秘密之一。它使君王處于權力中心,但受到多層的制約;在維護君王權威時,又保持著一種內在的“糾錯”機制。
  
    作為一種**體制的構想,“共治”可以說是孔子學說中最重要思想之一,也是其“仁政”理論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。


  
大道之行:理想與現實

  

    孔子的“共治”構想,或許能存在于某種理想狀態中,然而,歷史并非總在理想狀態下發展。
  
    歷史上,一個難以回避的問題是:出現了“暴君”怎么辦?
  
    當年,齊景公曾問政于孔子,孔子回答:“君君,臣臣。”(《論語·顏淵11》意思是說,為政的關鍵,在于國君要有國君的樣子,臣子要有臣子的樣子,各盡職責,各守本分。從中可以看出,“仁政”實現的前提條件是明君賢臣。
  
    暴君的出現,意味著“共治”體制中的“糾錯”機制完全失效。這時,君已“不君”,臣是不是可以“不臣”呢?
  
    對此,孔子沒有直接回答過,但其態度顯然是認可的。孟子則明快許多,他說:“臣弒其君,可乎?曰:賊人者,謂之賊;賊義者,謂之殘;殘賊之人,謂之一夫;聞誅一夫紂矣,未聞弒君也。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下》——為除暴君而“弒君”的行為公然辯護。荀子的態度也頗為鮮明:“臣或弒其君,下或殺其上,粥其城,倍其節而不死其事者,無它故焉,人主自取之也。”(《荀子·富國篇》)——也認為暴君被弒,實乃咎由自取。
  
    孔子一向痛恨犯上作亂的“亂臣賊子”,也從不寬容“弒君”行為,但是,當暴君出現之時,他還是充分理解革命的合理性和必然性。其實,革命,一向是儒家**選項之一。“三代”之中,商、周兩代都是始于推翻暴君的革命。
  
    不過,孔子對暴力持有保留態度——這畢竟與“仁”的理念直接對立——只是樂觀地相信:“如有王者,必世而后仁。”(《論語·子路12》)又說:“善人為邦百年,亦可以勝殘去殺矣。誠哉是言也!”(《論語·子路11》)他認為,經過必要的暴力階段,人類**就可以消除殘暴,廢止殺戮了。這實在太樂觀了,不要說百年之后,就是在兩千多年后的今天,人類**沖突的最終解決仍然要訴諸暴力——革命或者戰爭。
  
    因此,歷史并沒有按照孔子的意愿來發展——從春秋到戰國,再到大秦帝國,天下沒有走回“共治”,而是走向了“專制”——“周制”最終被“秦政”所取代。這顯然不是孔子所希望看到的結局。
  
    這里,孔子為后世留下一個疑難問題:即使在“共治”體制中,也無法完全防止暴君的出現,以及暴力革命的發生。夏桀、商紂,以及西周的厲王、幽王,都是產生于“三代”的暴君。面對暴君,孔子和后世儒家,除了“革命”,也沒有提出更好的解決方案。縱觀整個中國歷史,**的發展不得不一次次訴諸暴力——革命或造反——來改朝換代,但最終結果是進步、**還是停滯,卻是難以預知的。歷史經驗表明,在**中,人類**因此而進步的幾率,不會比拋擲硬幣的50%更高,事實上,最后勝出的常常是更殘暴、更不擇手段的一方,而不是更仁義、更理性的一方。秦始皇和大秦帝國的出現,便是很好的例證。
  
    對于從“共治”趨向“專制”的歷史走向,孔子不是一點沒有預感。子路說過自己的老師:“道之不行,已知之矣。”(《論語·微子7》)
  
    關于天下之道,子貢曾這樣評述:“文武之道,未墜於地,在人。賢者識其大者,不賢者識其小者,莫不有文武之道焉。夫子焉不學?而亦何常師之有!”(《論語·子張22》)這段話的意思是:周朝文王武王之道,并未失傳,尚存世間。賢者能夠理解其中主體,不賢之人也能了解一些末節,到處都有文王武王之道。孔子何處不能學呢?未必師從某個老師。
  
    在子貢看來,孔子當然是“識其大者”的賢者,繼承了天下之“大道”。孔子自己也有這樣的使命感,一生的努力就是為了讓天下能夠重回“大道”。
  
    孔子曾說過:“道之將行也與?命也;道之將廢也與?命也。”(《論語·憲問36》對“道之將廢”,他感到困惑;對“道之將行”,他心存希望。
  
    然而,到了宋代,朱熹卻清醒地看到:“千五百年間……堯、舜、三王、周公、孔子所傳之道,未嘗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間也。”(《朱文公文集》卷三十六·答陳同甫八》)
  
    好在,兩千五百年后的今天,我們有可能走回孔子所傳承的“大道”,并為他留下的疑難問題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。






歡迎光臨 中畫網 (http://www.nujv.cn/) Powered by Discuz! X3.4
主站蜘蛛池模板: 五月丁香六月综合欧美在线| 久久综合五月丁香久久激情| 久久综合精品国产二区无码| 亚洲狠狠成人综合网| 亚洲精品国产综合久久一线| 色婷婷色综合激情国产日韩| 伊人久久亚洲综合影院| 亚洲 欧洲 日韩 综合在线| 99热婷婷国产精品综合| 激情综合色综合啪啪开心| 色综合网天天综合色中文男男| 五月婷婷综合免费| 亚洲国产成人久久综合碰碰动漫3d| 一本一道久久综合狠狠老| 色婷婷六月亚洲综合香蕉| 精品福利一区二区三区精品国产第一国产综合精品 | 国产色婷婷精品综合在线| 久久综合给合久久狠狠狠97色69 | 欧美激情综合亚洲一二区| 91欧美一区二区三区综合在线| 久久婷婷是五月综合色狠狠| 久久本道综合久久伊人| 激情综合色综合久久综合| 伊人久久综合精品无码AV专区| 无码专区久久综合久中文字幕| 国产成人综合一区精品| 亚洲综合另类小说色区| 国产色婷婷精品综合在线| 狠狠色综合日日| 人妻 日韩 欧美 综合 制服| 亚洲精品天天影视综合网| 开心五月激情综合婷婷| 99久久国产综合精品网成人影院| 亚洲国产日韩欧美综合久久| 欧美日韩国产码高清综合人成| 婷婷久久香蕉五月综合加勒比| 欧美日韩国产综合视频一区二区二| 人人狠狠综合久久88成人| 亚洲综合图色40p| 国产精品激情综合久久| 国产精品无码久久综合网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