認識寶珠的時候,我剛得到一份操盤手工作。走出證券公司大門,街道已燈火通明。他突然對我說:你的工號恰巧是我手機號碼的尾數。
杭州的夏夜晚風清涼,但黃昏時分卻份外悶熱。我順勢邀請這個男子陪我一起去看西湖的月。天黑之前,我領他走進了森林酒吧。
酒吧就在景區附近,利用一個防空洞改建而成。里面空氣污濁,不時有尖叫聲貫入耳膜。寶珠筆挺的西褲在一群群年輕人的奇異裝束中顯得刺眼。他略顯拘謹地跟在我后面,穿過狹長的踴道,一聲不吭。
我要了杯有濃郁杏仁香味的Amaretto一飲而盡,給他端去一份Tequila。“我在里面下了毒。”我彎下腰故做神秘地眨眼。他笑了笑,接過酒杯啜了一口。這時音樂響起,我伸手將他拉起。隨著暴烈的節奏,周圍的人群開始瘋狂扭動身體。等到音樂變得柔和,我鼻尖已經滲出細微的汗珠。
喜歡什么歌?湊近他的耳邊,我輕輕地問。
隨便。
好。
燈光完全關閉,舞池變成一座叢林。各種植物生長的聲音,伴隨著隱約的疼痛或激越的呻吟。越過這片黑暗,我能看見他還站在原地,像棵靜止的樹,沉靜得不發出一絲呼吸。
……
我還記得你的樣子 散開的頭發被雨淋濕
凄美的燈火如此堅持 牽引我追尋你的影子
……
剛才那首歌很好聽。我們離開酒吧,沉悶的空氣中忽然飄起小雨。他猶豫地伸出手,整理我額前零亂的頭發。是你招來了這場雨水嗎。
會嗎。我咧開嘴嘿嘿笑。剛才只是隨便唱唱,唱得很爛。當然,也沒人會認真聽。但我每周仍會有三天來這里。只要唱上三四分鐘,老板就會給我一百塊,這錢來得很輕松不是嗎。還有,謝謝今晚你送我花藍。
西湖蒙上一層薄薄的霧色,斷橋在眼波盡處若隱若現。幾只掛滿彩燈的畫船靜靜停在岸邊,他揮手向我告別。
我看著他離開,然后揉亂頭發,轉身回到酒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