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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【老樹新芽·夜讀】荔枝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3 17:00
標題: 【老樹新芽·夜讀】荔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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荔  枝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作者:肖復(fù)興   朗讀:瀾天

我第一次吃荔枝,是28歲的時候。那是十幾年前,我剛從北大荒回到北京,家中只有孤零零的老母。站在荔枝攤前,腳挪不動步。 

那時,北京很少見到這種南國水果,時令一過,不消幾日,再想買就買不到了。想想活到28歲,居然沒有嘗過荔枝的滋味,再想想母親快70歲的人了,也從來沒有吃過荔枝呢!雖然一斤要好幾元,挺貴的,咬咬牙,還是掏出錢買上一斤。 

那時,我剛在郊區(qū)謀上中學(xué)老師的職,衣袋里正有當月42元半的工資,硬邦邦的,鼓起幾分膽氣。我想讓母親嘗嘗鮮,她一定會高興的。
  回到家,還沒容我從書包里掏出荔枝,母親先端出一盤沙果。這是一種比海棠大不了多少的小果子,居然每個都長著疤,有的還爛了皮,只是讓母親—一剜去了疤,洗得干干凈凈。每個沙果都顯得晶光透亮,沾著晶瑩的水珠,果皮上紅的紋絡(luò)顯得格外清晰。不知老人家洗了幾遍才洗成這般模樣。 

我知道這一定是母親買的處理水果,每斤頂多5分或者1角。居家過日子,老人就這樣一輩子過來了。不知怎么搞的,我一時竟不敢掏出荔枝,生怕母親罵我大手大腳,畢竟這是那一年里我買的最昂貴的東西了。
  我拿了一個沙果塞進嘴里,連聲說真好吃,又明知故問多少錢一斤,然后不住口說真便宜——其實,母親知道那是我在安慰她而已,但這樣的把戲每次依然讓她高興。趁著她高興的勁兒,我掏出荔枝:“媽!今兒我給您也買了好東西。”母親一見荔枝,臉立刻沉了下來:“你財主了怎么著?這么貴的東西,你……”我打斷母親的話:“這么貴的東西,不興咱們嘗嘗鮮!”母親撲哧一聲笑了,筋脈突兀的手不停地撫摸著荔枝,然后用小拇指甲蓋劃破荔枝皮,小心翼翼地剝開了皮又不讓皮掉下,手心托著荔枝,像是托著一只剛剛啄破蛋殼的小雞,那樣愛憐地望著舍不得吞下,嘴里不住地對我說:“你說它是怎么長的?怎么紅皮里就長著這么白的肉?”畢竟是第一次吃,畢竟是好吃!母親竟像孩子一樣高興。
  那一晚,正巧有位老師帶著幾個學(xué)生突然到我家做客,望著桌上這兩盤水果有些奇怪。也是,一盤沙果傷痕累累,一盤荔枝玲瓏剔透,對比過于鮮明。說實話,自尊心與虛榮心齊頭并進,我覺得自己仿佛是那盤丑小鴨般的沙果,真恨不得變戲法一樣把它一下子變走。母親端上茶來,笑吟吟地順手把沙果端走,那般不經(jīng)意,然后回過頭對客人說:“快嘗嘗荔枝吧!”說得那般自然、妥帖。
  母親很喜歡吃荔枝,但是她舍不得吃,每次都把大個的荔枝給我吃。以后每年的夏天,不管荔枝多貴,我總要買上一兩斤,讓母親嘗嘗鮮。荔枝成了我家一年一度的保留節(jié)目,一直延續(xù)到三年前母親去世。
  母親去世前是夏天,正趕上荔枝剛上市。我買了好多新鮮的荔枝,皮薄核小,鮮紅的皮一剝掉,白中泛青的肉蒙著一層細細的水珠,仿佛跑了多遠的路,累得張著一張張汗津津的小臉。是啊,它們整整跑了一年的長路,才又和我們闊別重逢。我感到慰藉的是,母親臨終前一天還吃到了水靈靈的荔枝,我一直認為是天命,是母親善良忠厚一生的報償。如果荔枝晚幾天上市,我遲幾天才買,那該是何等的遺憾,會讓我產(chǎn)生出多少無法彌補的痛楚。
  其實,我錯了。自從家里添了小孫子,母親便把原來給兒子的愛分給孫子一部分。我忽略了身旁小饞貓的存在,他再不用熬到28歲才能嘗到荔枝,他還不懂得什么叫珍貴,什么叫舍不得,只知道想吃便張開嘴巴。母親去世很久,我才知道母親臨終前一直舍不得吃一顆荔枝,都給了她心愛的太饞嘴的小孫子吃了。
  而今,荔枝依舊年年紅。

    

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3 17:00
作者介紹:
肖復(fù)興,1947年出生,中國著名作家,原籍河北滄州,現(xiàn)居北京,1982年畢業(yè)于中央戲劇學(xué)院。曾任《人民文學(xué)》雜志社副主編,國務(wù)院新聞辦《中國網(wǎng)》專欄作家、專家。當過大中小學(xué)教師,曾任《小說選刊》副主編。已出版50余種書,曾多次獲全國及北京、上海地區(qū)優(yōu)秀文學(xué)獎。曾獲“中國好書”獎、冰心散文獎、老舍散文獎、朱自清散文獎等。
作者: 三月梅    時間: 2025-2-14 02:19
想起了那句:日啖荔枝三百顆,
長辭不作嶺南人。
得益于時代的發(fā)展
現(xiàn)在吃荔枝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

謝瀾天分享,明天買荔枝罐頭吃


作者: 糊圖花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1:10
瀾天新春快樂!
作者: 糊圖花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1:29
在瀾天朗誦的境界里,聽著瀾天老師繪聲繪色地朗誦荔枝所帶來的故事。
背景音樂配著瀾天那富有感染力的朗誦聲音,讓人聽著真心孕耳
作者: 糊圖花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1:31
哈哈,話說回來我不喜歡吃水果,大都水果都不愛吃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3:58
三月梅 發(fā)表于 2025-2-14 02:19
想起了那句:日啖荔枝三百顆,
長辭不作嶺南人。
得益于時代的發(fā)展

這么急迫的嗎
就要吃啊
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3:58
糊圖花 發(fā)表于 2025-2-14 11:10
瀾天新春快樂!

問候糊圖花
新春快樂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4:00
糊圖花 發(fā)表于 2025-2-14 11:29
在瀾天朗誦的境界里,聽著瀾天老師繪聲繪色地朗誦荔枝所帶來的故事。
背景音樂配著瀾天那富有感染力的朗誦 ...

春節(jié)以來
不知是不是
油膩的吃多了
嗓子干啞
錄了5、6次
聲音才勉強可以聽了
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4 14:01
糊圖花 發(fā)表于 2025-2-14 11:31
哈哈,話說回來我不喜歡吃水果,大都水果都不愛吃

我也不太喜歡水果
可是養(yǎng)生的都說要多吃
我還是不太喜歡
適當吃一些也是好的

作者: 鳳舞九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4 21:54
雖然略帶些遺憾,但母親的形象也豐滿的留在記憶力了,
母親沒有遺憾,不是么......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5 13:56
鳳舞九天 發(fā)表于 2025-2-14 21:54
雖然略帶些遺憾,但母親的形象也豐滿的留在記憶力了,
母親沒有遺憾,不是么......

應(yīng)該是的
中國母親最是隱忍堅強
有的一個人拉扯一堆孩子
很了不起
所以母親是最偉大的
作者: 東西    時間: 2025-2-15 19:33

其實,貧窮年代也有貧窮年代的好處。那么多對生活的熱望,而且,并不需要太高的成本,就可以得到滿足。如今,物質(zhì)極大地豐富了,啥都那么容易得到,但要獲得一點滿足的幸福,反而越來越難了
作者: 我也在    時間: 2025-2-15 20:13
應(yīng)該邊吃荔枝邊誦讀。
作者: 鳳舞九天    時間: 2025-2-17 12:25
瀾天 發(fā)表于 2025-2-15 13:56
應(yīng)該是的
中國母親最是隱忍堅強
有的一個人拉扯一堆孩子

是人總有缺陷,但瑕不掩瑜,精神上總是偉大的
作者: 嵐兒    時間: 2025-3-2 20:29
母愛呀!
寫得好;
老師朗讀的更好!

作者: 嵐兒    時間: 2025-3-2 20:29
問候老師!
遙祝春安!
作者: 瀾天    時間: 2025-3-3 15:00
嵐兒 發(fā)表于 2025-3-2 20:29
母愛呀!
寫得好;
老師朗讀的更好!

寫的是為子之孝
終還是母愛如海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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