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萱草花開》續(二)
初春的巴黎,空氣中還帶著些許寒意。阿澤站在蒙馬特高地的畫架前,手中的畫筆在晨光中輕輕舞動。他的面前是巴黎的街景,但畫布上的畫面卻與常人眼中的景象截然不同。
林小萱站在不遠處,看著阿澤專注的背影。來巴黎已經三個月了,她親眼見證了阿澤在藝術上的蛻變。在李老的推薦下,他們來到這座藝術之都,阿澤進入了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深造。
"小萱,"阿澤突然轉過身,"你看這里的光。"
林小萱走近畫架,看到阿澤正在處理畫面中一處建筑物的陰影。他并沒有使用傳統的深灰色,而是用了一系列深淺不一的紫色和藍色,讓陰影部分呈現出一種奇妙的透明感。
"這里的光線,"阿澤指著遠處的太陽,"穿過空氣時會發生折射,所以陰影不應該是單一的灰色。"
林小萱驚訝地看著畫布。確實,在阿澤的處理下,整個畫面仿佛活了過來,光線在建筑物間流動,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。
"太神奇了,"她由衷地說,"你完全捕捉到了光線的本質。"
阿澤的嘴角微微上揚。在巴黎的這段時間,他變得越來越愿意表達自己的想法。林小萱知道,這是藝術帶給他的改變。
下午,他們來到奧賽博物館。阿澤站在莫奈的《睡蓮》前,久久沒有移動。
"你看,"他突然說,"莫奈用了多少種綠色。"
林小萱仔細看著畫作,確實,看似簡單的睡蓮葉子上,竟然包含了從翠綠到墨綠的數十種色調。
"他是在畫光,"阿澤輕聲說,"而不是在畫物體本身。"
這時,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后傳來:"說得很對。"
他們轉身,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。他穿著考究的西裝,胸前別著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徽章。
"我是皮埃爾·杜邦,"老人微笑著說,"奧賽博物館的策展人。我注意到你們很久了,這位年輕人對印象派的理解很獨特。"
阿澤有些緊張地往林小萱身后躲了躲。林小萱連忙解釋:"阿澤他......"
"沒關系,"杜邦擺擺手,"我能看出來,這位年輕人有著非凡的藝術天賦。"他轉向阿澤,"你也在畫畫嗎?"
阿澤猶豫了一下,點點頭。
"能給我看看你的作品嗎?"
林小萱拿出平板電腦,調出阿澤最近的作品。杜邦仔細看著屏幕,眼神逐漸變得專注。
"這些畫......"他深吸一口氣,"太特別了。"
他指著其中一幅巴黎街景的畫:"你看這里的用色,完全打破了傳統印象派的風格,但卻完美地捕捉到了光線在不同介質中的折射。還有這幅,"他翻到另一張,"雖然是靜態的街景,卻給人一種動態的光影流動感。"
杜邦抬起頭,認真地看著阿澤:"你有沒有興趣參加下個月的'新印象派'展覽?我覺得你的作品很有潛力。"
林小萱驚喜地看著阿澤。她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,但她也明白阿澤可能會感到壓力。
"我......"阿澤低著頭,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。
"沒關系,"杜邦溫和地說,"你可以考慮一下。這是我的名片,想好了可以聯系我。"
離開博物館后,林小萱能感覺到阿澤的心事重重。她知道他在糾結,既想嘗試,又害怕改變。
"阿澤,"她輕聲說,"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花田相遇的時候嗎?"
阿澤點點頭。
"那時候的你,只愿意和花說話,"林小萱笑著說,"但現在,你已經可以和杜邦先生這樣的專業人士交流了。你看,改變不一定是壞事。"
阿澤停下腳步,看著遠處的埃菲爾鐵塔。夕陽將鐵塔染成了金紅色,就像他畫中的萱草花。
"我想試試,"他輕聲說。
接下來的一個月,阿澤全身心投入到創作中。他不再局限于街景,開始嘗試各種題材。林小萱發現,阿澤的畫風越來越獨特,他總能用意想不到的色彩搭配,展現出光線最本質的美。
展覽當天,阿澤的作品引起了轟動。他的畫作被安排在展廳最顯眼的位置,前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。
"太震撼了,"一位藝術評論家站在阿澤的畫前,"這種對光線的處理,簡直顛覆了傳統印象派。"
"你看這幅畫,"另一位參觀者指著阿澤的新作,"明明是靜態的街景,卻給人一種光影流動的感覺,仿佛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。"
阿澤站在角落里,緊張地看著人群的反應。林小萱握著他的手,能感覺到他在微微發抖。
"沒事的,"她輕聲說,"大家都在贊美你的作品。"
這時,杜邦走了過來:"阿澤,有位收藏家想見見你。"
阿澤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。林小萱能感覺到他的手心在出汗。
"我陪你去,"她輕聲說。
在會客室里,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女士正專注地看著阿澤的畫作。聽到腳步聲,她轉過身來。
"你就是阿澤吧?"女士微笑著說,"我是伊莎貝爾·雷諾,你的畫讓我想起了年輕時的莫奈。"
阿澤不知所措地看著林小萱。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,示意他不用緊張。
"你的畫有一種獨特的光感,"雷諾女士繼續說,"特別是對光線折射的處理,簡直出神入化。我想收藏你的這幅《巴黎晨光》,不知道你愿不愿意?"
阿澤愣住了。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畫作會被人收藏。
"我......"他看向林小萱。
林小萱微笑著點頭:"這是你的決定。"
阿澤深吸一口氣,點了點頭:"好。"
雷諾女士開心地笑了:"太好了。我相信,這只是你藝術生涯的開始。"
離開會客室后,阿澤突然停下腳步。他轉身看著林小萱,眼神清澈而堅定。
"小萱,"他輕聲說,"謝謝你。"
林小萱感覺眼眶濕潤了。她知道,這簡單的三個字,包含了太多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感。
"不用謝,"她笑著說,"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。"
夕陽的余暉透過美術館的玻璃窗灑進來,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阿澤看著窗外,突然說:"我想畫一幅新的畫。"
"現在嗎?"
"嗯,"阿澤點點頭,"畫今天的夕陽。"
林小萱笑了:"好啊,我陪你。"
他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,阿澤拿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。畫筆在紙上沙沙作響,林小萱看著他的側臉,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花田相遇時的情景。
那時的阿澤,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萱草花,將自己緊緊包裹。而現在,他終于綻放出了屬于自己的光芒。
她知道,這只是開始。未來的路還很長,但至少,阿澤已經找到了與世界溝通的方式——通過他的畫筆,通過他獨特的光影藝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