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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教學(xué)] 轉(zhuǎn)帖《漢語詩歌的構(gòu)成及發(fā)展 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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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V.9]以壇為家I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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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08-9-7 21:04 |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|倒序瀏覽 |閱讀模式
這里要談的“漢語詩歌”,是文言文的漢語詩歌,至于新詩、各兄弟民族語言的詩不包括在內(nèi)。要說的“構(gòu)成”,是指這些舊體詩在體式方面的構(gòu)成條件。好比說桌子,把它拆開了看,桌子面是一塊板,四條腿是四條長木頭,等等。我現(xiàn)在就是要解剖一下漢語詩歌,看看是什么語言條件,構(gòu)成了漢語特有的詩歌體裁。同時,也要看一看在體裁方面歷代詩歌的發(fā)展,表現(xiàn)為什么。<BR>  一、漢字與詩歌的聲律<BR>  先從漢字說起。漢語的字是一個一個的單音節(jié)方塊字。過去有人說它不好,應(yīng)當(dāng)拼音化。那是以拼音文字做標(biāo)準(zhǔn)看漢語,說漢語落后。現(xiàn)在看來,一個一個的單音節(jié),正可以說是漢語的特點。漢語的字是單音節(jié),但是在漢語的單音節(jié)中也有自己特有的變化,就是聲調(diào)。一個音節(jié)可以有平上去入四個聲調(diào)的變化,在有些方言里,一個字的讀音可以多達八個、十個調(diào)。平上去入或更多的調(diào),可以歸為平仄兩個大類。現(xiàn)在的一聲、二聲,古代都是平,其它上、去、入都是仄。仄聲字是低調(diào)、抑調(diào),平聲字是高調(diào)、揚調(diào),平仄實際就是高矮,聲調(diào)高的叫平,聲調(diào)矮的叫仄。連起來的念,如五言詩句就是“仄仄平平仄”,通俗點說是“矮矮高高矮”。這樣說就容易懂了。<BR>   漢字是單音節(jié)而且有聲調(diào)高矮的變化,這就影響漢語詩歌語法的構(gòu)造。我常說漢語的詩歌像是七巧板,又如積木。把漢語的一個字一個字拼起來,由單字拼合成詩句,它也有個“顏色”問題,就是聲調(diào)的變化,漢語詩歌特別重視平仄、高矮,高矮相間,如同顏色的斑斕,這樣拼成的詩句才好聽,才優(yōu)美。所以要談漢語構(gòu)成,先得說漢字,先得說漢字的聲調(diào)。高高矮矮,抑抑揚揚的漢語詩歌是有音樂性的,詩句的音樂性正來自單字的音樂性。這是首先要明確與注意的。<BR>注意到漢字有四聲,大概是漢魏時期的事。《世說新語》里說王仲宣死了,為他送葬的人因為死者生前喜歡聽驢叫,于是大家就大聲學(xué)驢叫。為什么要學(xué)驢叫?我發(fā)現(xiàn),驢有四聲,這驢叫有éng、ěng、èng,正好是平、上、去,它還有一種叫是打響鼻,就像是入聲了。王仲宣活著的時候為什么愛聽驢叫,大概就是那時候發(fā)現(xiàn)了字有四聲,驢的叫聲也像人說話的聲調(diào)。后來我還聽王力先生講,陸志韋先生也有這樣的說法。還有一個問題,就是入聲字在北方話里的消失。入聲字都有一個尾音,如“國”,入聲讀guk。有人說是后來把那個尾音丟了,所以北方?jīng)]有入聲字。其實不是。北方?jīng)]有入聲字,是讀的時候把無音讀長了,抻長了一讀,就成了guó了。這就是“入派三聲”的原因。<BR>  漢字有聲調(diào)于是詩歌有平仄,不過就漢語詩歌的聲律而言,單從字的調(diào)說還不行。五言詩有“仄仄平平仄”等平仄句式,七言詩有“平平仄仄平平仄”等句式,我們看,五個字后七個字拼成詩句,一句中多數(shù)的字,是兩個平聲字在一起,兩個仄聲字在一起,成為一個個的小音節(jié)。我在《詩文聲律論稿》那一篇文章里,曾經(jīng)說到過“平仄竿”的問題,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交替進行反復(fù)無窮,猶如竹子的節(jié),五言、七言的各種平仄基本句式,都是從這條長竿兒上任意截取出來的。那本小冊子出版后,不少喜歡古體詩的朋友對我說,“平仄長竿”很說明問題,問我從哪里想出來的呢?是啊,以前我也在想這個問題,為什么漢語的詩句要“平平仄仄平”呢。我請教語言學(xué)家,請教心理學(xué)家,都沒有明確答案。有一回我坐火車,那時還是蒸氣機車頭,坐在那里反復(fù)聽著“突突”“突突”的聲音,一前一后,一輕一重。這使我聯(lián)想到詩的平仄問題,平平、仄仄也是兩個一組一組的,一前一后,一輕一重。當(dāng)時我有一位鄰居喬東君先生,是位作曲家。我向他請教這引問題,他說,火車的響聲本無所謂輕重,也不是兩兩一組,一高一低,這些都是人的耳朵聽出來的感覺,是人心理的印象。人喘息不可能一高一低,而且是兩高兩低才能緩得過氣來。這一下子使我找到平仄長竿的規(guī)律:漢字的音節(jié)在長竿中平平仄仄重疊,人才喘得過氣來。講這個故事說明什么呢?說明單音節(jié)的漢字,反而容易因容易合乎某些心理的規(guī)律,形成漢語詩歌的格律,如果是多音節(jié),恐怕就不會是這樣。<BR>二、漢語詩歌的句式<BR>  漢語的詩歌里,句子的形式從一個單字到若干字的都有。一個字往往不成一句,但在一句詩開始的時候,常常有一個字,叫領(lǐng)字,詞里頭很多。比如柳永那首《雨霖鈴》“對瀟瀟暮雨灑江天,一番洗清秋”,其中的“對”字,就是一個領(lǐng)字,在過去的有些本子中,它是單提行的。兩個字的詩句也不少,如《詩經(jīng)》的《魚麗》那一首,“魚麗于LIU,CHANG鯊”,以后兩個字的句子更多,詞里的《如夢令》“如夢,如夢”、“知否、知否”皆是。三言詩句起源也很早,《詩經(jīng)》“江有汜,不我以”就是,漢代郊祀歌里也有一些。四字句的詩大家都很熟悉,《詩經(jīng)》主要的句式就是四言。四言進至五言,就很有意思。四個字一句,形式上是方的,“關(guān)關(guān)雎雞”,“關(guān)關(guān)”、“雎雞”是兩個字兩個字的。一是內(nèi)容表達上不太夠,另外也顯得不夠靈活,有些板。加上一個字,一句中就有單字有雙字,富于變化了。“好雨——知——時節(jié),當(dāng)春——乃——發(fā)生”,讀來既流動又舒緩,活躍多了。五言詩也是在《詩經(jīng)》里就有,但還沒有全篇都是五言的作品,漢魏以后,就成為漢語詩歌的主要形式之一。就漢語詩歌的發(fā)展情況而言,一言、二言、三言及四言,都不是主流形式,六言也是如此。六言也是早就有,唐宋以來的詩從也作了不少六言詩,比如王安石的詩:“柳葉鳴蜩綠暗,荷葉落日紅酣。三十六陂春水,白頭望見江南。”但總的來說,六言占的比例還是很少。七言詩和五言詩一樣,是主要形式。還有八言。對聯(lián)八個字的多,但作詩八言的就很少。九言詩作的人也少,因為九言也容易成為四言加五言,費力不討好。九言以下的詩反而多些。我也試著作九言以上的,我有一首《賭贏歌》,編在我那本《絮語》里,有人對我說起它時,我說那不是詩,是“數(shù)來寶”。文人一般是不作這個的。 <BR>  上面講詩的語言是從少往多里講,還有一種情況是漢語的詩句可以隨便去掉字,往少里變。有一個笑語,杜牧詩“清明時節(jié)雨紛紛,路上行人欲斷魂。借問酒家何處有,牧童遙指杏花村。”有人說每句的頭兩個字是廢話,可刪,于是就變成了“時節(jié)雨紛紛,行人欲斷魂。酒家何處有,遙指杏花村。”既然可以不廢話地減,有人說還可以減掉前邊的倆字,就成了“雨紛紛,欲斷魂。何處有,杏花村。”有人還嫌多余,再刪,最后就剩下“雨,魂。有,村”了。這雖然是笑話,有些強辭奪理,但也說明,漢語詩歌的句式可以抻長也可以縮短,長短自由。另外,我在《漢語現(xiàn)象論叢》中,曾舉李商隱《綿瑟》為例,說明詩的語句中,修辭的意味要大于語法的意味。像杜牧的“清明時節(jié)雨紛紛”等四句,若不是從修辭的角度看,而是從語法角度去看,那也真像是“廢話”多了。可是詩歌正是由修辭來達到營造意境的效果。漢字的單字特征,實際正影響著漢語詩歌語句的長短自由。 <BR>三、對偶、用典和押韻<BR>對偶也是漢語特有的修辭手法,漢語詩歌的個重要特點就是對偶。什么是對偶呢?它的特點是上句幾個字,下句還是幾個字。本世紀(jì)初胡適寫《文學(xué)改良芻議》,主張不對偶,還有不用典。《文學(xué)改良芻議》代表了當(dāng)時許多學(xué)者的意見,得到人們擁護。大家多作白話文,是大勢所趨。可是古代文學(xué)里對偶和用典,卻是普遍現(xiàn)象,不能不理它。而且作古體詩詞的人也不少,今天的報刊雜志里,也常見古體詩詞發(fā)表。研究一下對偶還是有必要的。 <BR>對偶在漢語詩歌里出現(xiàn),其實是很自然的。為什么形成對偶,我也總是在想。對偶現(xiàn)象,人、自然界都有。人,一個鼻子兩只眼睛,腦袋旁邊兩只耳朵,軀干邊上兩條腿、兩只手:兩只眼是對偶,兩只耳朵、兩只手、兩條腿,都是對偶。自然界,一根枝條上的葉子往往是兩兩相對,一片葉子的葉脈也是左邊一個右邊一個。可是這些都不能直接說明漢語里為何有對偶。外國人、外國的自然界,也到處都存在著對稱,為什么外國的語言、詩歌里就沒有這種對偶現(xiàn)象呢?我的想法,首先是漢字有這個便利。單音節(jié)而且字的空間整齊,它就可以追求對稱的整齊效果。如果是拼音文字,多音節(jié)而且字母多少也不統(tǒng)一,就難說有這個條件了。其次,我們的口語里有時說一句不夠,很自然地再加一句,為的是表達周到。如“你喝茶不喝?”“這茶是涼是熱?”“你是喝清茶還是喝綠茶?”表示是多方面地想到了。還有是叮嚀,說一句,怕對方記不住。如說“明天有工夫就來,要是沒空兒我們就改日子”。這樣一來,很自然就形成對偶。對偶原來也不是那么嚴格,后來到了文人作文章,就出現(xiàn)了很仔細的對偶。對偶在中國的詩歌、文章里早就出現(xiàn)了。《詩經(jīng)》、《周易》、《老子》、《論語》等典籍早就有。例如《老子》第一章:“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”《論語》:“有朋自遠方來,不亦樂乎?人不學(xué)而不慍,不亦君子乎?”等等都是。自有漢語文章,就有了對偶。究竟是漢語的特性決定了這情況的出現(xiàn),雖然我上面也推測了一些,但還覺得不夠透徹,值得進一步思考。<BR>《紅樓夢》里寫黛玉教香菱作詩,說“實字對虛字,虛字對實字”,這是書印錯了。應(yīng)該是“實字對實字,虛字對虛字”。古代詞的分類,只有虛、實兩類,不像今天名詞、動詞、形容、介詞分得那么細。我曾在《漢語現(xiàn)象論叢》中舉過一個例子“秋千庭院人初下,春半園林酒正中。”“秋千”實際是個名詞,就是“鞦韆”,一種玩具。這里用同音假借的辦法和“春半”相對,是以實作虛。古代因詞類只分虛、實,可以用這種靈活的手法。還有王維的詩句“山中一夜雨,樹杪百重泉”。“一夜”宋代的本子作“一半”。我們覺得“一夜”很自然,“一半”就不那么自然,所以懷疑“一半”是版本錯誤,其實不見得。“一半”對“百重”都是數(shù)目,對得很巧,但不如“一夜”自然。到這里對偶就苛求得厲害了,也就開始妨礙內(nèi)容的表達了。<BR>古體格律詩一般八句,首尾兩句可以對仗,也可以不對,中間四句必須是兩兩相對的偶句。這樣的句法分布有人稱之為“宮燈體”,也有人叫它“烏龜體”。過去有一種燈,上邊一個提的繩,下面一個穗子,中間是四個柱裝上絹或玻璃,里面點蠟燭就是燈。格律詩首尾兩句不對偶,相當(dāng)于上面的繩和下面的穗,中間兩兩相對的四句,就像那四根柱。說它像烏龜,也是說它們形狀上的相類。前面我曾說口語中有對偶性的句子,進一步說,這種宮燈體的詩歌句法,在古代的駢文、散文中就大量地存在。例如《論語》里這樣的句子: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,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?死而后已,不亦遠乎?”在這幾個句子里,前面兩句是單行句,后面的四個句子“仁以為己任,不亦重乎”一組,是對“任重”的具體解釋,“死而后已,不亦遠乎”一組則是對“道遠”的具體解釋。這解釋的兩組,實際就是偶句的上句和偶句的下句關(guān)系。進而劉禹錫的《陋室銘》中,一兩個單句后面跟的偶句上下句常常不是一對,而是兩對,就形成這樣的形式: <BR>(略)<BR>更明了地表示就是:<BR>(略)<BR>這也正好是格律詩的基本形式。由此看來,格律詩的宮燈體句法格式,也有它的根據(jù),是從一般語言里凝煉出來的,不是文人們?nèi)我饩幣懦鰜淼摹?lt;BR>下面說用典。在《文學(xué)改良芻議》里,還提到要廢除用典。典故多了或生僻了,不好懂,廢除這樣的用典,作文章、寫詩絕對不用,這可以。不過有些典,卻不是這么簡單。有的典是以往已成的故事,一件事情。再提到它時,它無形中就成了一個典。比如有人問我,今天你到哪兒去了?我說我到演播室。演播室是什么?是個名稱,是演播的地方。這演播室誰也用不著解釋離主樓多遠,離宿舍多遠,它在哪里,生活在師大校內(nèi)的人,一說就明白,無形中就是一個典。這是廣義的典故,實際上典故的情況非常復(fù)雜、多樣。那么,從前的人,很長的一個故事,是一個典故,從一個角度加以概括,就是一個詞。這個詞,就是一個信號。這個信號可以幫助作詩作文的人省略說許多話,用少量的字一說,讀者就知道了。所以文章、詩歌里邊,常常用一些信號,增加表達的效力,這就是用典的來歷。特別是詩歌,它不像散文,篇章句子長短不受限制。它又要表達的豐富、完整,用典是壓縮語義的必然結(jié)果,因為它能傳達許多信息。宋朝人有一首詩:“芳草西池路,柴荊三四家。偶然騎款段,隨意入桃花。”這首詩就用了典。“西池”是指宋朝汴梁的金明池,“款段”是指走得很慢的馬,是用的東漢馬援的典。馬援南征交趾立了功,有人毀謗他貪污,他說不如從前做個老百姓,騎一匹走不動的馬,隨意到哪兒。知道這個典故,就知道詩是什么意思。有些詩經(jīng)過傳唱也成了典故、信號。明朝有一部戲叫《紫衩記》,其中有兩折,一折叫《折柳》,一折叫《陽關(guān)》。“陽關(guān)”就用的是王維詩句的典故。“折柳”也是一個常見的典入。這樣一看兩折戲的題目,就知道是要演送別了。其余“渭城”、“一杯酒”都可做送別的典故,如“殷勤唱渭城”,“唱渭城”就是送別的信號。<BR>可見用典與詩歌語言的表達實有很多的關(guān)系。我并不是說我堅決擁護用典,我愛用典,我肚子里的典撐得沒辦法。問題是用典多對表達有克有幫助作用。李商隱有一首詩《錦瑟》,里邊的用典讓文學(xué)改良的學(xué)者們深惡痛絕地反對。可這不一定要由作者負責(zé),某些解釋者要負責(zé)。對這首詩穿鑿附會的解釋多極了。幾十年前我曾見一位教授作過一本書,長篇大論地說李商隱的詩都紀(jì)念的是他的戀愛。單“錦瑟”兩人字就寫了很多。怎么解釋的呢?說是有一位大官司,他家的一位丫環(huán)叫錦瑟,李商隱愛她。“錦瑟無端五十弦”,有人說這句不是說李商隱自己,因為他只活了四十九歲,應(yīng)該指那個丫環(huán),她五十歲了。都五十了還跟她談戀愛,這不是笑話嗎?在拙作《古代詩歌、駢文的語法問題》(見《漢語現(xiàn)象論叢》)我曾說過,這說詩,實際只是說了“半輩子,夢,心,淚,熱,早已知道”幾個意思,是詩人對自己生活經(jīng)歷的回顧。用莊子夢蝴蝶的典是說一生如夢,望帝杜鵑是表示自己的心,什么樣的心呢?熱切的心,猶如藍田之玉,在太陽照耀下生煙。滄海明珠則表示淚。一生空懷熱心,空流熱淚,是早就想到了的。把那典故說開了,就這么簡單,可若沒有了那些典故,哪里還成詩呢?可見典故具有裝飾效果,也就是修辭作用,它們能把作者的內(nèi)心很有效力地表現(xiàn)出來。所說這首詩難懂不能單由作者負責(zé),解釋者們先存了個愛情的主見,再去穿鑿附會,解釋得亂七八糟。這樣的情況也不限于古詩的用典。比如《尚書·堯典》,一開始就寫著“曰若稽古帝堯”,分明表示是口耳相傳之說。可后代就有一些人,還考證說它是假的,還有真古文等等。真如孟子所說,“盡信書不如無書”。我這里不是替典故做廣告,說典故廢不得。我的意思是說典故原來也有它的用處。 <BR>漢語詩歌構(gòu)成還有一個問題是押韻、韻腳。韻腳本來是很自然的。《古彈歌》“斷竹,飛土,逐肉”。“竹”和“肉”古代同韻。《詩經(jīng)》“關(guān)關(guān)雎鳩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”“鳩”、“洲”、“逑”都是押韻。押韻,北方人叫“合轍”,還有所謂十三道轍,另外也有幾個兒化的小轍。合轍、押韻,其實古書里也有,叫“韻攝”。我很懷疑這“韻攝”的“攝”,就是北方的那個“轍”,轍就是韻攝。韻攝就是把許多相近的韻合在一起,其實北方的轍也是把一些韻合起來。詩歌有韻,為什么?有作用,聽起來容易記,傳播上有好處。更早的不知道,清朝的告示,都是帶韻腳的,念起來合轍押韻,好記。最有意思的是幼兒園小朋友跳皮筋,邊跳邊唱:“小皮球,香蕉梨,馬蓮開花二十一。”好記好聽,老師叫他們跳皮筋就愛學(xué)愛跳。所以說押韻有一種幫助,幫助記憶,幫助流傳。《左傳》上有一句話:“言之無文,行之不遠。”這個“文”字,不是“文言文”的那個文,文在古代是圖案的意思,說出來的話句子的長短,聲調(diào)的抑揚,都是“文”。說出來的話押韻,就好記,就流傳得遠,這也是“言之不文,行之不遠。”不過我所說的韻,不是古人編成韻書的那個韻。古代的韻書,陸法言的《切韻》,后來又有《唐韻》,宋代的《廣韻》。《廣韻》共206部。后來《禮部韻》是107部,到清代的《佩文韻》是106韻。這些韻書都是考試用的,讓舉子們按照韻書的規(guī)定押韻。這就有奇怪的事情發(fā)生。比如韻書把一東、二冬分在兩部,可它們之間讀音究竟有什么區(qū)別,就誰也說不清楚。韻書是那么規(guī)定的,就得照著做。南宋的時候楊萬里就分開提倡反對禮部韻。他說我們作詩應(yīng)該象《詩經(jīng)》《楚辭》那樣,按照當(dāng)時口語的讀音去押韻。最近我看到一篇文章,研究楊萬晨的詩歌是怎樣不合韻部。這位作者是沒有看見楊萬里的主張,他本來就是按那韻書的韻部做的。當(dāng)然楊萬里的詩歌也有韻,他合的是自然的轍,押的是自然的韻。四、漢語詩歌的發(fā)展問題<BR>現(xiàn)在談漢語詩歌的發(fā)展問題。從唐詩到宋詞是發(fā)展,從宋詞到元曲也是發(fā)展,但要說大鼓書、皮簧戲的唱詞也是漢語詩歌的發(fā)展,可能就有意見不同。其實,唐代的七言絕句是唱的。薛用弱的筆記小說《集異記》,記載著“旗亭畫壁”的故事,說有歌女唱王之渙的“黃河遠上白云間”。有人曾懷疑這詩不是王之渙作的,現(xiàn)在王之渙的墓志銘出土了,銘文說王之渙的詩“皎兮極關(guān)山明月之思,蕭兮得易水寒風(fēng)之聲,傳之樂章,布在人口”。可證《集異記》所記不是沒有根據(jù)的,也可見當(dāng)時七言絕句是唱的。后來,有小令的詞,到了元朝就有曲子,這曲子是一個牌子一個牌子的,也都是詞的變相。然后一直到明、清的傳奇,如《琵琶記》、《牡丹亭》和《長生殿》等,都是有唱詞的,就都可以看作是漢語詩歌的發(fā)展。漢語的詩歌在唐詩、宋詞之下不是就定死了,而是又發(fā)展了若干次。清朝中葉以后有一種子弟書,很有詩的趣味。子弟書的作者沒有很深的文化素養(yǎng),但很懂得一點古典詩歌的特點。我曾寫過一篇講子弟書的文章,這東西現(xiàn)在沒人唱了,但歌詞還流傳。漢語詩歌不是沒變化,到現(xiàn)在還在變化。比如,南方的評彈篇幅很長,一本一本的,都是南方話,唱法有彈弦子的,有彈琵琶的。這也都是詩的發(fā)展。 <BR>談詩歌的發(fā)展,一般人們注意內(nèi)容的變化,意境的變化。我這里要談的發(fā)展是,卻是詩歌構(gòu)成要素、或說是形式的變化。看一看漢語詩歌在發(fā)展時,哪些要素是易變的哪些要素是相對穩(wěn)定的。上述詩歌的多次變化,有一點是不變的,那就是都有韻轍。不論是唐詩、宋詞,還是大鼓書、皮簧戲,都合轍押韻。我在《詩文聲律論稿》中,曾指出過這樣的現(xiàn)象,不論是五言句還是七言句,在平仄的講究上,都有著上寬下嚴的特征。在元曲、傳奇戲的唱詞里,也有同樣的傾向。比如馬致遠《漢宮秋》,寫漢元帝思念王昭君:“不思量,除是鐵石心腸。鐵心腸,也愁淚滴千行。美人圖今夜掛昭陽,我那里供養(yǎng),便是我高燒銀燭照紅妝。”前面是散句,最后卻落在“高燒銀燭照紅妝”這樣一個押韻的律句上。更典型的是關(guān)漢卿那首《一枝花套·不伏老》:“我是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響當(dāng)當(dāng)一粒銅豌豆。”前面說了許多散句,最后落在“一粒銅豌豆”。第二句的結(jié)尾是“千層錦套頭”,也是押韻講平仄的句子。所以在子弟書里,一般是以七言句為基干,但前面可以加上一些字,使得句式舒卷自如。當(dāng)然這方法也不是從子弟書開始,元曲就用了。看來,押韻和適當(dāng)?shù)刂v究平仄,是漢語詩歌怎么變也不放過的要素。這一點,是我們作新詩應(yīng)當(dāng)注意的。現(xiàn)代新詩人,北方有個郭小川,南方有個戈壁舟,郭小川的新詩,沒有忘掉押韻,戈壁舟的詩,注意到韻腳。再早,宗白華先生早年的“小詩”里,是注意到韻腳的。當(dāng)然這里說的韻,不是韻書里規(guī)定的韻,而是人們語言里的韻。這樣就可以南方人有南方的韻,北方人有北方人的韻。為什么要有韻?“言之不文,行之不遠”,有韻的詩歌好記,易于流傳。這是很值得發(fā)展新思考的一個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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