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十月樓事】 ----方向

潘多拉的情人 · 發表于 2022-5-13 09:38

我和她相對而坐，相視無言。
我倒了一杯水給她，一杯經過若干層過濾之后，依然帶著苦澀的水，沒辦法，現在的環境，有能飲用的水就已經不錯了。
我們是政府安排的，用來延續人類種族的公務員，我們沒有別的任務，就是用來生孩子的。
公元2200年，地球的環境已經破壞殆盡了，空氣污濁，水源枯竭，輻射滿布，植被消亡，只剩下人類，孤獨的守護著滿目瘡痍的星球。但是人類也遇到了一個非常棘手的麻煩，因為污染和輻射，絕大多數人類失去了生育和繁衍的能力。
我從出生起，就生活在這棟大樓里，一步都沒有離開過。上學，畢業，后來通過體檢我才正式成為了一名種族延續局的工作人員，我的任務很簡單，就是為了人類的繁衍，不停的與各種通過體檢的女人發生關系。類似的機構，各國都存在，但是，我們的科技在自然面前，徹底喪失了優勢，明明體檢都沒有健康的問題的男人和女人，就是失去了生育能力。地球的人口，迅速的減少著。
她是我通過隨機抽簽而遇到的工作對象。
“你喜歡什么風景？”我問她。
“隨便吧！”她的聲音很甜，很柔和。
我在房間的墻壁上輕輕輸入了程序，然后，四面的場景開始變化，一百多年前的日本，滿山遍野的櫻花，隨風飄舞。
我輕輕的抱過她，她的肩頭震了一下，很快恢復了平靜。環繞式的音響，模擬出當年的風聲，鳥叫，以及櫻花落地的聲音。
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情，我也理解，我們只是工作對象，我們和其他公務員的工作沒有區別，不管你喜不喜歡都要去做。
完事之后，我幫她整理好衣服，我問她，“你是新來的，第一次？”
她點點頭，眼里有些潮濕，也許我看錯了。
后來，我們就各自下班了。
日子過的很快，局里來了賀電，說我和她的那次交融，她很幸運的懷孕了。為此我還獲得了獎勵，也有了提干的資格。
本來是很開心的事情，結果，有一天局里緊急招呼我去開會，我到了會議室才看到，她也在，隆起的小腹已經很明顯了。但是我看到在場的人面容都非常緊張。她居然手里拿著一個氣罐，我看到就明白了，那個氣罐里，一定是我們這幢大樓外面的有毒的空氣。她要做什么？我腦子里全是問號。
“你們都出去！”她的叫聲有些歇斯底里。
大家都很緊張，我能看到，我領導的額頭上不住的淌落著汗水。
“你留下，讓他們都出去“她指了指我，然后把那個氣罐的塞子又擰松了一些，罐子里的有毒氣體，隨時可能直接噴涌出來。
如果她吸入了有毒的氣體，孩子一定保不住了，那么對我倆進行的研究也就注定失敗了，這是我們整個單位都不能承受的。最后領導看了看我，帶著其他人走了出去。
我在她的命令下，反鎖了房門。我問她怎么了，她沒有回到我，而是讓我坐好。
我看著她，在墻壁上書寫著各種程序，墻壁一會是巍峨的阿爾卑斯山，一會是深邃的馬里亞納海溝，有成群的沙丁魚，有飛翔的信天翁。
看了很久，她突然問我，“你活的快樂么？”
我愣住了，我沒法回答，我從出生就在這個大樓里，直到現在，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，我都不了解，我只是通過這些視頻來知道我們以前世界的樣子。
我沒法回答她，因為我不知道什么是快樂。
她淚眼婆娑，看著我，說道，“都沒有了，我曾經偷偷去過外面，一片荒蕪，動物沒有了，植物沒有了，整個世界，只有著一棟棟的高樓才是我們的世界，整個世界，只剩下我們一種生命了，我們真的還有存在的意義么？
我們每次都說，一個物種滅絕是它不在適合這個環境，是物競天擇，終于，整個世界的物種就剩下我們人類了，而我們，也逐漸的失去了生育的能力，說明什么，說明我們已經被天淘汰了，我們應該在滅絕了那么多種族之后，我們也該被我們自己滅絕掉，不是么？“
我沒法回答她，我傻了。
“這個孩子，是我們的孩子，你想不想讓他一出生就活在這個巨大的盒子里，這個樓里，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樓里？他看不到綠樹，看不到大海，不知道什么是鳥，什么是魚，每天吃人工合成蛋白，他的生命有什么意思？他快樂么？他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生活等著他，他會開心么？連性愛都無法自我選擇，他會感謝我們將他帶到這個世界么？我已經很厭惡這個世界了，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樣的命運。“
等我明白過來，我已經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，嗆的我難以呼吸。
后來，聽說孩子沒了，她被法庭判處流放到外面的世界去，外面那個充滿了有毒的空氣，有毒的水的世界。而我，也逐漸遠離了這個工作崗位，被調離了。
直到今天，我也想不明白她當時的話，到底是啥意思，為毛不好好活著呢？還連累了我！

這個創意是臨時想到的我只想說生命的選擇，沒有了精彩我們活著還有啥意義么？我想冷靜一下，寫個中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