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白以待~

扎西才讓 · 發表于 2022-12-21 17:11

下雪了。

隔壁的鴿子又來敲我的窗，問我記不記得，故事開始以前，最初的那些春天。

那時，鴿子還沒有變成灰色，翅膀和襯衫都是純白，那時，天空還是青草的味道，剃須刀一直沉睡。那時的酒是清亮的，沸騰，卻從不渾濁記憶，那時的腳步只會向前，沒有遲疑，沒有顧盼，也沒有夜夜不安的輾轉。

踩著時光的臺階，一路向著高處，不怕跌到，更不怕走丟。臉上沒有塵土，心頭沒有刀傷。清白之念，沒有任何虛妄。

可時鐘終究不會停擺，一路湍急，流進深淵，等到此身越重洋，等到生活失去了活色生香，所有的過往都被冷卻成細碎的冰塊，折射著荒涼的旅程。那些縱火的時光，那些虛構的遠方，似是而非的臉，疼痛的傷，都被鎖進黑色的瞳孔。

鴿子在雨后迷路，跌進山谷，橄欖枝折斷在渡口，隨風飄零，沉重的錨銹死在纜樁上，我的船從此失去桅桿，失去舵，失去指南針。

人，隨風飄蕩，天，各自一方，清白歲月，晝短夜長。此生多寒涼。

我與時光同步踉蹌，醉在殘缺的夢境邊緣。

醒來，星垂平野，摘不完，歸心千朵。而你，在自己清白的歲月里，靜好成一樹新梅，以待放之姿，蓄斂著芳齡曼妙，清洌如斯，離我的喧囂和炎涼那么久，那么遠，那么長。

街道平靜而溫暖，鐘走得好慢。黑色的內衣掩飾蒼白，一壺酒，把偽裝的面具弄的杯盤狼藉。

尋渡，卻找不到來時的槳。明明知道你就在水中央，馨香裊裊，紛至沓來，如一張網，鋪在時光的盡頭，眸光沁雪，帶著降噪除塵的微涼，綴在每一縷呼吸的尾音里，我卻走不出那片泥濘，走不近那片綠洲。

酒歌獵獵，笙簫低婉，全都是假象和陷井，我掙脫所有的羈絆，一路執拗的狂奔，風聲長出了刀刃，蘸著冰點的清醒，一筆一筆雕刻出你的樣子。

眉黛，春山，都是熟悉的風景，你的目光溫軟清潤，如同久別的親人，我在自己的年輪背后，與久違的清白重逢。

心里像有一些話，我且不講，只聽你清清的述說，讓我笑出淚光。那些放浪形骸的蹉跎，那些撞上墻壁的暗傷，都被你的手指梳理成清平樂，上江虹，從此不再作亂，從此不再難圓。

故事，走得匆忙，年代久遠，語焉不詳，我只知道，你用清白抵御著周圍所有的未知，并許我豐美的一季。四月，清明雨上，無論花開與不開，我都會用風塵中熄滅的清澈目光，把我們的故事從頭講，向后鋪。不負初心，清白以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