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 年 作者:丁立梅 朗讀:瀾天 一到年關腳下,一個村莊都欣欣然的,家家置辦年貨,戶戶蒸饅頭蒸年糕,殺豬宰羊,撈魚摸蝦,村莊上空炊煙不絕,裊裊復裊裊,整日整夜的。 小孩子們也忙得很,要清掃屋子,要擦洗柜子桌子椅子,連同屋內所有物件。還要給墻上貼上年畫,給門上貼上對聯,給窗戶貼上窗花和喜錢。一切忙碌就緒,看看干凈整潔的家,總覺得還少了什么。是了,差兩瓶花呢。遂跑出去找,天寒地凍里,折得一兩枝蠟梅,或是尋得幾朵頑強的小野菊,那是頂頂叫人快樂的。我們高舉著花蹦跳著回來,找兩只玻璃瓶插了,擺在家神柜上,一個家,剎那間變得絢麗起來。家里的小貓小狗也跟著忙亂,跳進跳出的。小雞小羊也跟著忙亂,咯咯咯咩咩咩地叫喚,興奮得不得了。 除夕也就到了。年夜飯的豐盛是不必說的,桌上必有幾道菜,魚不可少,年年有余。炒豬血不可少,吃了會氣血旺盛。芋頭羹是必須有的,出門會遇好人。 一夜的鞭炮響個不停,這里,那里,仿佛一個世界都處在狂歡中。我們囫圇睡一覺,醒來,天才蒙蒙亮,精神卻處于高度亢奮中,一點兒也不感到疲憊,我們側耳傾聽著外面的鞭炮聲,只盼著天光大亮。 天光也終于大亮了,家里的主心骨——我爸起床了。女人們這天清晨是可以懶惰一會兒的,由男人去開門做飯。待聽到大門吱呀開了,門口的爆竹跟著噼噼啪啪響起來,我們兄妹就像得到指令似的,趕緊起床,一邊拿起昨晚就擱在枕邊的云片糕,塞一片到嘴里,這才可以開口說話。兄妹間互道"新年好",說些祝福的話。給長輩拜年,說些"恭喜發財""恭喜長壽"之類的吉祥話。大人們之間也互相客氣敬重起來,老老實實恭賀新年。 一通祝福完畢,我們兄妹幾個飛跑出門,速速去草堆上抱柴火,喻為"漲火"。有旺旺的柴火,以后的日子才能紅紅火火。那時,家家為柴火所愁,撿柴草是我們孩子的日常功課。夕陽下,背著草簍草耙的孩子,像一只只鴕鳥,走在田埂上,成為當時村莊固定的一景。 我們又速速去河里提上一桶水來,倒入家里的水缸中,喻為"漲水"。水是生命之源,我的鄉人們對水的敬畏、尊重和熱愛,發自肺腑。 好了,火備得足足的,水備得足足的,年糕在鍋上蒸著,湯圓在鍋里煮著,唱道情的舞龍燈的快到家門口了。新的一年,就這么豐厚地開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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