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逸軒 于 2015-5-17 19:36 編輯
《女誡》原文及譯文
《女誡》是東漢班昭寫的一篇教導家里女子做人道理的私書,為《女四書》之首,是民國初期及以前幾乎所有讀書的女孩子的啟蒙讀物。包括卑弱、夫婦、敬慎、婦行、專心、曲從和叔妹七章。由于班昭行止莊正、文采飛揚,此文后來被爭相傳抄而風行當時。
班昭(約45年?-約117年?)一名姬,字惠班。漢族,扶風安陵(今陜西咸陽東北)人,人稱【曹大家(音“太姑”)】,東漢史學家。史學家班彪的女兒、《漢書》的作者班固的妹妹,博學高才。嫁給同郡的曹世叔為妻,早年守寡,教導兒子曹谷成人。兄班固著《前漢書》,沒有寫完就去世了,班昭繼承兄長的遺志,繼續將《漢書》完成。班昭不僅博學多才,而且很有德行,曾多次入宮,被任命為皇后、皇妃們的老師。班昭為中國第一個女歷史學家。其所著的《女誡》,流傳至今,成為千秋萬世為人妻女立身處世的行為準則。
全文如下:
鄙人愚暗,受性不敏,蒙先君之余寵,賴母師之典訓。年十有四,執箕帚于曹氏,于今四十余載矣。戰戰兢兢,常懼絀辱,以增父母之羞,以益中外之累。夙夜劬心,勤不告勞,而今而后,乃知免耳。吾性疏頑,教道無素,恒恐子谷負辱清廷。圣恩橫加,猥賜金紫,實非鄙人庶幾所望也。男能自謀矣,吾不復以為憂也。但傷諸女方當適人,而不漸訓誨,不聞婦禮,懼失容它門,取恥宗族。吾今疾在沉滯,性命無常,念汝曹如此,每用惆悵。間作《女誡》七章,愿諸女各寫一通,庶有補益,裨助汝身。去矣,其勖勉之!
卑弱第一。古者生女三日,臥之床下,弄之瓦磚,而齋告焉。臥之床下,明其卑弱,主下人也。弄之瓦磚,明其習勞,主執勤也。齋告先君,明當主繼祭祀也。三者蓋女人之常道,禮法之典教矣。謙讓恭敬,先人后己,有善莫名,有惡莫辭,忍辱含垢,常若畏懼,是謂卑弱下人也。晚寢早作,勿憚夙夜,執務私事,不辭劇易,所作必成,手跡整理,是謂執勤也。正色端操,以事夫主,清靜自守,無好戲笑,潔齊酒食,以供祖宗,是謂繼祭祀也。三者茍備,而患名稱之不聞,黜辱之在身,未之見也。三者茍失之,何名稱之可聞,黜辱之可遠哉! 夫婦第二。夫婦之道,參配陰陽,通達神明,信天地之弘義,人倫之大節也。是以《禮》貴男女之際,《詩》著《關雎》之義。由斯言之,不可不重也。夫不賢,則無以御婦;婦不賢,則無以事夫。夫不御婦,則威儀廢缺;婦不事夫,則義理墮闕。方斯二事,其用一也。察今之君子,徒知妻婦之不可不御,威儀之不可不整,故訓其男,檢以書傳。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,禮義之不可不存也。但教男而不教女,不亦蔽于彼此之數乎!《禮》,八歲始教之書,十五而至于學矣。獨不可依此以為則哉! 敬順第三。陰陽殊性,男女異行。陽以剛為德,陰以柔為用,男以強為貴,女以弱為美。故鄙諺有云:“生男如狼,猶恐其尪;生女如鼠,猶恐其虎。”然則修身莫若敬,避強莫若順。故曰敬順之道,婦人之大禮也。夫敬非它,持久之謂也;夫順非它,寬裕之謂也。持久者,知止足也;寬裕者,尚恭下也。夫婦之好,終身不離。房室周旋,遂生媟黷。媟黷既生,語言過矣。語言既過,縱恣必作。縱恣既作,則侮夫之心生矣。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。夫事有曲直,言有是非。直者不能不爭,曲者不能不訟。訟爭既施,則有忿怒之事矣。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。侮夫不節,譴呵從之;忿怒不止,楚撻從之。夫為夫婦者,義以和親,恩以好合,楚撻既行,何義之存?譴呵既宣,何恩之有?恩義俱廢,夫婦離矣。 婦行第四。女有四行,一曰婦德,二曰婦言,三曰婦容,四曰婦功。夫云婦德,不必才明絕異也;婦言,不必辯口利辭也;婦容,不必顏色美麗也;婦功,不必工巧過人也。清閑貞靜,守節整齊,行己有恥,動靜有法,是謂婦德。擇辭而說,不道惡語,時然后言,不厭于人,是謂婦言。盥浣塵穢,服飾鮮潔,沐浴以時,身不垢辱,是謂婦容。專心紡績,不好戲笑,潔齊酒食,以奉賓客,是謂婦功。此四者,女人之大德,而不可乏之者也。然為之甚易,唯在存心耳。古人有言:“仁遠乎哉?我欲仁,而仁斯至矣。”此之謂也。 專心第五。《禮》,夫有再娶之義,婦無二適之文,故曰夫者天也。天固不可逃,夫固不可離也。行違神祇,天則罰之;禮義有愆,夫則薄之。故《女憲》曰:“得意一人,是謂永畢;失意一人,是謂永訖。”由斯言之,夫不可不求其心。然所求者,亦非謂佞媚茍親也,固莫若專心正色。禮義居潔,耳無涂聽,目無邪視,出無冶容,入無廢飾,無聚會群輩,無看視門戶,此則謂專心正色矣。若夫動靜輕脫,視聽陜輸,入則亂發壞形,出則窈窕作態,說所不當道,觀所不當視,此謂不能專心正色矣。 曲從第六。夫“得意一人,是謂永華;失意一人,是謂永訖”,欲人定志專心之言也。舅姑之心,豈當可失哉?物有以恩自離者,亦有以義自破者也。夫雖云愛,舅姑云非,此所謂以義自破者也。然則舅姑之心奈何?固莫尚于曲從矣。姑云不,爾而是,固宜從令;姑云是,爾而非,猶宜順命。勿得違戾是非,爭分曲直。此則所謂曲從矣。故《女憲》曰:“婦如影響,焉不可賞!” 叔妹第七。婦人之得意于夫主,由舅姑之愛己也;舅姑之愛己,由叔妹之譽己也。由此言之,我臧否譽毀,一由叔妹,叔妹之心,復不可失也。皆莫知叔妹之不可失,而不能和之以求親,其蔽也哉!自非圣人,鮮能無過!故顏子貴于能改,仲尼嘉其不貳,而況婦人者也!雖以賢女之行,聰哲之性,其能備乎!是故室人和則謗掩,外內離則惡揚。此必然之勢也。《易》曰:“二人同心,其利斷金。同心之言,其臭如蘭。”此之謂也。夫嫂妹者,體敵而尊,恩疏而義親。若淑媛謙順之人,則能依義以篤好,崇恩以結援,使徽美顯章,而瑕過隱塞,舅姑矜善,而夫主嘉美,聲譽曜于邑鄰,休光延于父母。若夫蠢愚之人,于叔則托名以自高,于妹則因寵以驕盈。驕盈既施,何和之有!恩義既乖,何譽之臻!是以美隱而過宣,姑忿而夫慍,毀訾布于中外,恥辱集于厥身,進增父母之羞,退益君子之累。斯乃榮辱之本,而顯否之基也。可不慎哉!然則求叔妹之心,固莫尚于謙順矣。謙則德之柄,順則婦之行。凡斯二者,足以和矣。《詩》云:“在彼無惡,在此無射。”其斯之謂也。
譯文: 序 【原文】 鄙人愚暗,受性不敏,蒙先君之余寵,賴母師之典訓。年十有四,執箕帚于曹氏,于今四十余載矣。戰戰兢兢,常懼絀辱,以增父母之羞,以益中外之累。夙夜劬心,勤不告勞,而今而后,乃知免耳。吾性疏頑,教道無素,恒恐子谷負辱清廷。圣恩橫加,猥賜金紫,實非鄙人庶幾所望也。男能自謀矣,吾不復以為憂也。但傷諸女方當適人,而不漸訓誨,不聞婦禮,懼失容它門,取恥宗族。吾今疾在沉滯,性命無常,念汝曹如此,每用惆悵。間作《女誡》七章,愿諸女各寫一通,庶有補益,裨助汝身。去矣,其勖勉之!
【譯文】 鄙人愚魯暗昧,天賦不甚明敏, 承蒙先父的余寵,仰賴女師的教誨, 十四歲的時候,嫁到曹家,執箕帚掃穢塵,至今已有四十幾年了。
戰戰兢兢,生怕得罪了公婆與夫君,招致遣退與呵責, 從而貽羞于父母,玷累于夫家和娘家。
所以恪守婦道,辛勤勞苦, 雖然早晚憂勤,但不敢向人夸耀。 現在我已經老了,子孫也各得其所了,差不多可以免于憂勤了。
我生性疏略頑鈍,疏于對兒子的教導, 常常害怕兒子曹谷做官以后,辜負玷辱清明圣治的朝廷。
曹谷幸好沒有犯什么過錯, 承蒙圣恩,加官進爵,賜以金紫的榮耀, 這實在不是我敢奢望的。
家里的男子能盡忠朝廷、自善其身了,我不再為他們擔憂了。 但憂愁你們這些女孩子,將要出嫁了, 如果不教你們婦禮,就會在夫家失卻禮節、喪失顏面, 從而貽羞于父兄宗族。
我現在身患疾病,久治不愈,恐不久于人世了, 想到曹家的女孩們不知婦禮,常常心懷憂憤。
因此寫下這篇《女誡》共七章,希望女孩們各自抄寫一遍, 如果能謹守奉行,就可以使自身遠離過咎。
回去吧,努力行之!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