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（中秋主題之四）

冀星霖 · 發(fā)表于 2020-10-1 00:32

月亮（中秋主題之四）

　　1

　　我曾打算忽略其它十一個月的月亮
　　不抬起頭來，一直沉湎江水表面的波紋

　　波紋間的泡沫，比偌大的天空更重
　　破碎，沉陷，在另一聲鳥鳴之中浮起來
　　用鰓呼吸，和湍流一起脈動
　　再次跌落旋渦，倚靠陰濕的河床做夢

　　不抬起頭來，在仲秋的月亮如約初現(xiàn)之前
　　任憑空蕩蕩的天空星光閃爍，白云漂泊

　　入夜亮起的街燈，比閃閃爍爍的星光更明亮
　　從綠化樹影中走出，我感受到她的溫度
　　和煦地照耀我的頭發(fā)，我肘間的袖子褶皺
　　一溝一壑積滿秋天橘子色暖暖的燈光

　　2

　　我曾經(jīng)對飄飄晃晃的云朵起過疑心
　　當(dāng)她滿臉憂郁，轉(zhuǎn)幾圈也找不見鮮嫩的月牙

　　明明看見她繚繞高原的山腰，溫婉如煙
　　我以最快的速度攀緣而上，沖到她跟前
　　松針撩到睫毛了，卻伸手觸不到她的腰身
　　當(dāng)我從山崗回望，她繚繞松枝，溫婉如煙

　　天！我迷失在一個重復(fù)再現(xiàn)的夢魘之中了
　　白云飄在高處，或者盛開在失意的回望之中

　　如果結(jié)廬山坳，窗外的林間有一朵云
　　月光將她的劉海梳成小瀑布，潔白，嘩嘩響
　　她的眉梢是枝葉掛滿水珠，一雙青橄欖眼睛
　　瞳孔深處應(yīng)該有一對我的鏡像，略微悵惘

　　3

　　我卻應(yīng)該蝸居繁華市井的荷塘小區(qū)
　　早出晚歸，承受鄰居的倫理監(jiān)護

　　我的監(jiān)護者，還有天上時隱時現(xiàn)的月亮
　　她纖塵不染，如果審視她的面孔
　　那些不均勻的色塊，乘風(fēng)桂花飄香
　　好比是父母老了，皺紋間反射著歲月的光華

　　我該有兩個家，新家落戶曾經(jīng)夢想的遠方
　　當(dāng)兒時窗檐上的燕子空巢，及早歸返老家

　　時間一拖再拖，月圓月缺好些次
　　直到農(nóng)歷八月，月亮自一絲絲新月閃現(xiàn)
　　長成舟子，日見飽滿，快要圓了
　　我該趕在中秋夜之前抵達家園，面容愜意

　　4

　　我一直不適應(yīng)帝都千層翻毛月餅的味道
　　但也囫圇帶回，原汁原味復(fù)述北國中秋傳說

　　信手抓一瓣老家的茶色蕎餅入口
　　細嚼慢咽，并未品出時文虛擬的月光味道
　　我卻聯(lián)想到一把連枝帶葉的水煮毛豆
　　形狀和青苞谷籽相似，和父親掌上老繭相似

　　中秋的月亮在天黑一陣子之后慢慢出來
　　我換了幾個位置，在酒店大樓一側(cè)看見她

　　樹梢是她的肩花參差，她的臉圓圓如笑
　　絕非修容瘦頰的嬌媚。云朵飄來又飄去
　　我用心遠遠揮手，嘀咕一聲：節(jié)日好！
　　順手指給孩子，月亮上的山林，金星在近旁

　　冀星霖
　　2020年9月29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