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 仇千秋躺在十月的荒草中,晚來的月光似乎打了一層白色薄膜,他看她時,她像是一個朦朧的女。而擠進去摸她時,她就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。無聊的女人,仇千秋終于再也忍耐不住落寞,迅速的從草叢中爬了起來。他看到遠方有一株野草,在月光下嚎叫,它的嚎叫仇千秋似乎有所耳聞,好似動物求愛時的一種宣泄。今晚可真是個奇怪的夜色,女人奇怪,生命奇怪,連他家的那條大黃狗也奇怪。
看了看表,已經出來有三個小時了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跑出來,只是聽兄姐們說父親病了,活不長了。好像有過這樣夜,父親也病了,不過父親只是咳嗽了幾下,說明天如果自己家的大黃狗如果退毛,那么他的咳嗽就會好的,如果清風拂過這篇山巒的時候,月光能映照到祖先的那篇墓林中,那么他是可以延壽十年的。他不知道墓冢中有沒有月光,但他知道父親好像真要斷氣了。
那么人死了能去哪兒呢。千秋這樣想道。想著便笑了起來,因為他聽到遠方又有狼叫了,叫的十分的凄涼。叫聲好像從村里傳來,好像又是從那條被大理石掩蓋的眢井下傳來,后來螢火蟲就飛呀飛的跳舞。天曉得螢火蟲是不是曾經和狼偷過情或者勾搭過,要么有狼的地方怎么就會有螢火蟲起舞呢?
千秋,千秋。母親的喊聲從村莊里傳來。千秋不再思考,背著手從山坡上慢慢地往下走。月光的映照不足五米處,天便一覽無余的黑,黑著黑著他便看到了海,海邊有一只貓在發情的叫。接著便看到了棺材,也是黑色的,人死后是不是尸體也是黑色的。他忽然覺著自己身邊充滿了尸體,于是漸漸的走到二大爺家門口,看到他上那兩只黑色的大吊環好像棺材上那兩只黑色的一樣,那么看著看著,二大爺的房子就像棺材了。他愣住了,二大爺家的狗就叫了,狗叫的越兇,那棺材便搖晃的厲害。先是二大娘穿著白色洗的幾近透明的背心汗衫跑了出來,兩個干癟的水袋耷拉在胸前。如果這東西能夠去掉,那么二大娘也還算不錯的女人。
千秋,你怎么還在這呢,你父親這就咽氣了,還不回家看看么?
千秋咽了口唾液,道:二娘,你的胸以前是不是很好看。
二大娘見千秋看著自己的胸,心中一陣驚喜。便哀嘆了一聲,道:我以前可鮮艷著呢?沒嫁給你二大爺之前,那時好多家伙都惦記著呢?有次我們村的二狗子死掉了,我去給她哭喪,你知道發生什么啥事了不?千秋突然間便來了興趣,拉著二大娘走到磨盤上坐了下來,專注的聽二大娘講了起來。
那時二娘還是個鮮艷的女人,當時在村里可是那些光棍們的仙女。我洗澡的時候,他們便爬到墻頭上偷看我。我是知道他們偷看的,便故意的讓他們看,不過我不能給他們看得太多,他們便在我家門前打了起來。他們打了起來,我家的墻頭上便有蛐蛐在叫,不一會兒便引來了許多狗,你知道那狗是經不得熱鬧的,看主人打了起來,也便咬了起來。后來咬了了,光棍們還在打,狗便不咬了,你舔她,他舔你,后來就做起那事來,畜生干事,就是無所顧忌的。它們不怕人類看,它們把那話兒揚的很高很高,我看的清晰著呢。二狗子家那條狗的卵有條疤痕,估計是去勾引大栓子家的小花貓時被貓爪給撓了一下。狗完了事,他們也不再打了,都往對方身上吐了口唾沫,各自回家睡覺了。
你不知道還有更有趣的,那就是隔壁的大妞家,她看你二娘每天都有這么多人來偷看,于是便挑著扁擔滿莊的走,見人就說自己晚上要洗澡。也不知道她多久沒洗澡了,在我眼中那可是個骯臟的女人,不洗澡不刷牙,完全沒有現代女人的身體干凈?墒侨思疑砩喜⒉慌K,我見過她男人用舌頭舔她的皮膚的,她的皮膚在黑夜中是很黑的,到了白天就變白了,她男人舔得可細心來著,哪哪兒都舔。我不知道男女之間還要這樣的,便覺著十分的奇怪。可當天晚上你說發生啥子呢?她在院中站了一夜,裸著身子的,可沒人來看。翌日她男人抓起來就打,說她是蕩婦,說她這樣的兩坨肉還敢拿出來顯擺,也不看看人家小翠的(我二大娘的乳名)。她男人說小翠的胸圓滿的很,像一個剛出汁的櫻桃。他咬不到,便去咬山里的狗尾巴草,咬的嘴唇都破了。
千秋,千秋。母親的喊叫又在風中傳了過了?汕锉容^聽的入迷了的。他看那胸前的肉團兒,原來竟有這么多有趣的歷史。 千秋,千秋。母親的聲音有些繚亂了?山K于千秋還是聽清楚了。他從磨盤上站了起來,說要回去了。二大娘也說該回去的,看看父親最后一面。 可終于父親沒看到他最后一面的。他到家的時候,屋里已經站了好多人的,母親在父親的尸體前哭泣,四妹也在哭。幾個嫂子也在哭。千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,不過他看到大哥和二哥都沒有哭,于是也就不哭了。眾人見千秋回來了,于是讓給他讓了一條道。千秋慢慢地走了進去,屋內點著燈,可他面前都是黑色的,連大黃狗都是黑色的了。 二 那床上躺的還真是父親,但眼睛還是睜著的。父親是誰呢?千秋想了想,覺著父親就是父親,他誰也不是,他唯一是的,是生了四個孩子與接管了山坡上那幾畝良田。
千秋終于跪了下來,怎么就死了呢。他有些不可思議,你看那秋色仍有含苞待放的花蕾的,你看那荒草中還有幾株是在泛青的。怎么人說死就死了呢?他想著想著便落了淚,一滴淚落到父親的鞋子上,父親的眼睛便合上了。他看到昏暗中父親睡著了,安穩的睡著了,從此不再早起去開墾,也不用去打狼了,不用去捉麻雀或者忍受秋風無盡的折磨。這一睡去,父親是幸福了,他這樣想到。于是眼淚沒有了,他竟有點興奮了,父親死了,不是真的死了,父親是去遠方了,那狼群與螢火蟲可以同居的地方,那貓狗可以交配的地方。
房間內的哭泣聲逐漸嗚咽了。眾人也慢慢地散去,父親被一床的單子給蓋了起來。四妹躺在母親懷里睡去了,大哥二哥還在屋內轉悠,但大嫂二嫂卻不見了人的。直到第二天太陽升了起來,山巒傳來擠壓的涼氣,千秋也醒了。但父親也醒了,臉色有些蒼白,只是沒有說話,也沒有問他,娃,啥時候回家,大大去接你。
外面傳來了一陣騷亂。千秋扶著母親出去了?吹酱蟾绯吨笊┑念^發,正在狠狠的揍她。大嫂被打的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。母親上前來阻攔,可大哥還是再打,拼命的打。后來大家都清楚了,原來是大嫂趁大哥昨晚沒回家。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了,今早大哥回家拿為父親辦喪事的東西,被抓了個正著,男人光著屁股跑了,男人沒逮到,大哥于是便扯著大嫂的頭發一直打,只打到父親這里來?筛赣H喪事在前,母親就勸了幾句,大哥也就停手了。道:等父親下葬就打死你。
接著就是商量怎么給父親超度的事情了。大哥說要去請日月法師的,他佛法高明,肯定讓父親能上天堂,一路走好的。二哥就接著不同意了,他說要去請無極道長,他說道長道法高明,父親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死去,肯定是受了小鬼的奪陽壽。我不知道該說什么,對于村里的事情,我從來是知道的甚少的。至于大哥二哥說的法師和道長我是知道的。他們都是附近村里都知道的高人,一個在南山,一個在北山。后來大哥二哥就征求母親的意見,
母親說誰的法術高就請誰,那究竟誰的法術高呢,眾人是不知道的。那只有請求他們倆來比法術了。
后來大哥說了高價,說誰的法術高,就讓誰給父親來走流。兩位法師看到如此豐厚的報報酬,便相約在東山的奶奶廟上一決高下。
翌日東山圍了幾個村的村民。誰能不好奇呢。村里本就缺乏新鮮事,死個人算挺新鮮的,但法師們決斗還是鮮聞的,老人年輕人便都不約而同的來了。大家來到的時候,兩人已經站在了屋頂山,一個站在東屋,一個在西屋。突然二人就開戰了,只見無極道人拿著拂塵在天上擺弄幾下,法師便滿臉的驚訝,見法師快要站不穩的時候,這時候法師也要發功了,見他手中擺弄了幾下,大喊一聲出。人們并沒看到什么?只聽道人說:好兇猛的一條龍,原來大師是降龍轉世,佩服。大師臉色紅潤,只是閉著眼的站在屋頂山念經,可無極道人好像在與這條龍在搏斗,他一邊揮動著浮塵,一邊移動著身體?谥心钪牪欢脑捳Z。眾人正看的額頭冒汗,道長的浮塵突然間便折斷了。大師也睜開了雙眼,道:好一個同歸于盡,道人竟然能把我的這條蒼龍給收盡浮塵里,老衲佩服。
那道長大笑幾聲,道:大師法力高強,本道人生平罕見。今日大戰一場,甚是佩服。今天你我不分高下,待明日再來比試,如何?大師也是長笑一聲,道:此番話正和老衲意思。那請道長將自己的符陣散了去。老衲也好收功。道長哈哈一笑,輕輕的將白須一揚,道:符陣已收,請大師移位。
大師看了看地面,到:道人先請。于是兩人就客套了起來,也僵持了下來。這時只聽轟隆一聲,斗大的太陽突然隱匿了起來,雨點啪啪的便打了下來。于是眾人便都跑動房梁下躲雨,兩人仍舊站在屋頂山一動不動的,大家便說是兩人法力高強,斗法的時候使天氣變色了,連龍王爺也來觀看,這就下起了雨來。眼看雨越下越大,終于法師不能忍耐,說,那好,我就先下去了。于是命徒弟搬來梯子。誰知由于下雨原因,法師腳下一滑,從房頂上徑直滾落了下來。摔倒地面后驚起了一灘雨水。只見法師站了起來,道:是剛剛發功過度,并無大礙。眾人見屋頂足有四五米高,法師掉落下來竟然毫發無損。于是便都跪拜不已。
后來我們都回了家。商量請誰的問題。后來終于決定請道長,原因是道長是平安從來樓梯上下來的。而法師卻是功力不足,掉落到了地上。第一天一早,我們便去南山請無極道人,我們到道觀里的時候,那里竟然停著一輛救護車。千秋就上前問救護車來這里何故,只聽一個護士說,那個道長由于昨夜淋了雨,發燒,現在已是重型肺炎了,恐怕活不過這幾天了。全家無法了,覺著既然道人已經不行了,那就去請法師吧,于是我們輾轉到了北山,可北山腳下仍然停著一輛救護車,千秋上前問護士緣故,說,那和尚摔了下,現在已經是全身殘廢了。母親聽完之后就痛哭了起來,說是什么時運不濟,連天神都不想讓父親安息。這時候把兩位高人收了去。
終于我們還是把父親掩埋了,雖然沒有法師或者道長的到來,但父親卻還是一直睡著,很慈祥也很安穩。 三 父親入土的當天晚上,千秋已經十分疲倦了。于是他便跑到山坡上去看月亮,月光好像是美人一般,當他失落或者傷心的時候總能給他安慰,而今晚的月光卻十分的刺眼。千秋看的雙眼發疼,于是便躺在磨盤上,最終含著狗尾巴草睡著。
大約有凌晨的時候,草叢中抖動了幾下。千秋看去,好像有一個人在蹲在那里。誰,千秋開口問道。
是我,千秋,我是你大嫂。女人開口說話了
哦,是大嫂,怎么不回去呢?十月的山間,夜晚的溫度是相當冷落了。千秋見大嫂身上只是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,下身穿著粉紅色的短褲。由于洗了多遍的原因,那粉紅色依然稍顯黯淡了,但在月光下還是非常扎眼的。都說大嫂是個講究的人,看來所言不假。
你大哥,把我打出來的。大嫂開始嗚咽了起來。
千秋若有所思,他聽大哥說大嫂偷人的,那么大哥打她是不是應該的呢?畢竟她是大哥花錢娶來的,既然是大哥花錢娶來的,那么不經大哥的同意就和別的男人睡在一起顯然是不對的。這也怪不得大哥了,你畢竟偷人在先,千秋對著大嫂說道。
大嫂終于不再啜泣,而是嚎啕哭了起來。她說她委屈的。你看我一個女人,我們女人有什么呢?自從嫁給了你大哥,他每個月去給人家燒鍋爐,每個月九百的工資,你看那電視里的女人,一套化妝品都要幾千的。你說我們女人是什么呢?我們怕什么呢?我們不就是怕老嗎?不就是怕老了之后失去光彩嗎?那男人是主動跑到我床上來的,那我如果拒絕他的額話,那么便沒有人來愛我了,他們都知道我是恪守婦道的了,也就沒有人敢來找我了。有男人來找我,我只道是自己還有女人的魅力,如果哪天我像你二大娘那般了,躺在地上狗也不看的,那我可真是不敢去想了。
大嫂的一番話,說的有些亂,但我還是聽出了原由的。大嫂的話中還是有幾分理在的,一個女人,一個女人這輩子不就是一個青春么?若是把青春給蹉跎了,那么老了還有誰會去在乎你呢?像二大娘,我摸了下她的胸,她便落了淚。她說她以前是萬人迷,那胸前的景是所有人朝思暮想的尤物,如今蹉跎了青春,每天敞著懷也沒人去看了。
千秋說。大嫂,你說的也有道理,但你要說給大哥去聽,讓她知道你既然有人偷,證明你還是有姿色與誘惑力的,那么或許他也會滿足的,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是有誘惑力的。
大嫂聽了我這番話,走過來坐到了我的身旁,說我到底是接受過教育的人,思想比較開放,觀念是比較出新的。她問我想不想要,她說她也可以給我的。
這番話倒是讓我為難了。大嫂嫁來的時候當時我才是初三,當時我剛剛知道了性是什么,大嫂來的時候穿了一身大紅的嫁衣,把她嫵媚的身材包裹的甚是好看,我當時睡覺也幻想過與大嫂發生關系的,可是她是大嫂,我怕我哥來打我,就一直沒敢做。我看向大嫂,雖然過了五六個年頭了,但大嫂卻是更加迷人了,月光匍匐到她嬌嫩的胸前,她挺著胸腹,挺著讓我看,讓夜里的螢火蟲看,讓十月新耕的山巒看,她的呼吸芬芳而均勻,她的胸腹一高一低,多么像父親生前種下的那兩畝梯田啊。
千秋看的確實入迷了,于是說,大嫂,我是想你很久了,自從你嫁到我家的那一天,我就想著和你做,一直想到如今的。大嫂聽了十分的興奮,便去草叢中薅了幾把狗尾巴草,墊在磨盤上。脫去了她那粉紅色的底褲,千秋突然感覺今晚的月光有所不同,十月的花香和月光的香味摻雜在一起而纏綿,直到纏綿的音律被大山的狼叫所淹沒,磨盤才停止了它本應寧靜的姿態。大嫂臉上的紅暈漸漸的淡去。千秋還在那里數月光的長度。
第二天果然一切都和平了,大哥原諒了大嫂,但要她說出那男人的名字來。后來才知道,原來那男人正是無極道長,可無極道長應該是活不了了,大哥也就把此事翻過去了。 父親的事情塵埃落定,我也該回學校了。早上大哥二哥都出去工作了,母親傷心過度送不得我,便由大嫂二嫂來送我。途徑二大娘門口,我看到她對著鏡子在看自己的胸,二大爺就喊她這對老肉疙瘩如此丑陋,有什么看的,二大娘便說當年二大爺是趴在上面拉不起來的,當時怎么沒說丑陋,后來二大爺就不說話了。
走到村頭的時候,已經不見人影了。山中本來是寥落的幾家住戶的,千秋一家住在一個山腰,平時和另外的山家是不相往來的。 千秋一路直走,連個狗尾巴草也不捎帶。后來清風中便清淡了,只有些許山巒的味道縈繞在他的鼻子旁邊。他好像聞到了一股信息。他看到家中的老黃牛去耕地了,父親還是那樣埋著頭,一聲不吭的在耕地,而嫂子和哥哥們在枯草中纏綿悱惻,狗尾巴草迎著山風左右搖擺,最終告別苦難的日子。 (完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