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血

霧橋

　　黑暗中，sun細嫩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龐。男人倚在陽臺白色柱欄邊，呼吸平穩，輕輕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鳳仙花殘香。


一

　　她揉碎花瓣，用汁液一遍遍涂抹指甲，小臉神情專注，仿佛在做件很重要的事。

　　喬寵溺地看著她向著月光攤開手指。她雪白的牙齒閃著冷冷的光，身上常穿的橘色棉衫，與腳上圾著的那雙松垮的拖鞋，無不展現出性格上的柔順。

　　他知道，自己喜歡她的，不僅是那份乖巧。

　　他五年前就建造了私人實驗室，不定期向某組織提供生物資源。這使他能輕松為她提供優渥生活。他擁有金屋藏嬌的資本，但sun好像對這些并不感興趣，這反倒讓他驚異。

　　不過，他主動給的，她倒也并不會拒絕。

　　兩人相識不久，sun就搬進他特意挑選的遠郊一處獨立庭院。一樓干凈整潔，二樓閣樓外有空闊的陽臺，可以放置很多盆栽。

　　但她最喜歡的是閣樓。閣樓斜頂是整塊的玻璃，透過它，能看見晴朗夜空為數不多的幾顆星，或是雨天如燕子尾冀般詭異的閃電，之后便是密密疏疏墜落的雨線。她常常坐在玻璃下，一坐就是一下午。

　　喬與她相處十分融洽。他喜歡她的安靜。

　　但這個女人不僅安靜，還非常細心。她收藏他送的各種禮物，將它們小心翼翼裝箱入柜。每當這時，他就笑她像只積極儲糧的秋日土撥鼠。

　　其實，他不知道的是，她最喜歡占有，但卻從不表露。對于他，更是如此。
　　男人么，是比女人更像水的一種物質。冰冷的，流動的，難以控制的。
　　她從不試著掌控他的心。

　　當她躺進喬懷里，喬覺得她有著孩子般單純與脆弱。但有時候，她又隱隱讓他惴惴不安。

　　他自忖不會輕易愛上任何人，可眼前這個女子卻像朵罌粟，讓他陷在理智與欲念中，有點欲罷不能。

　　時至今日，他仍然回憶不清他們初遇的情形。只記得那個夜里，她出現得毫無預兆，像被一團模糊的黑影推至他面前。他松開車鑰匙，看到她清甜地笑。他記得她長發沾著細密的水霧，一雙睛瞳幽黑無瑕。他把她領回了家。

　　他的家，實質只是所房子。妻子十五年前離國工作，彼此關系早已名存實亡。婚姻對于他，只是個拒絕異性逼婚的合理借口。

　　“你不愛她。”那晚，sun陷在松軟的沙發中，眼睛瞟了眼桌上隨意擺放的婚紗照，扭頭放肆地看著他。

　　“不。”他想反駁，卻不知為何，在她的逼視下，聲音欠缺了些底氣。sun也不追問，歪著頭妥協：“好吧。”

　　無所謂。他們都只是彼此的過客，相遇或分離，只是遲早的事。

　　那一晚，她像只被收留的小野貓，安靜地蜷縮在沙發上入睡。半夜，喬被穿窗外刮進的冷風凍醒，起身來到客廳。她警覺地睜開雙眼，在黑暗中，與他久久對視，慢慢，視線開始膠纏。



２

　　sun安心享受喬提供的生活，不坦露自己任何信息。喬有幾次張口想問，但又覺得并無必要。

　　她的過往，與他何干。

　　他已年愈不惑。他只知道，在與她的情事中，他的身體竟意外散發出蓬勃的張力。他清晰感受到沉睡已久的激情竟被她輕易喚醒。

　　“妖精。”sun冰涼的舌尖舔上他眼瞼的時候，喬終于忍不住從咽喉深處發出呻吟。“嫁給我。”

　　sun俯在他強健的胸前，把額前帶著汗氣的濕發漫不經心地撩到肩后，伸手從床頭拿過一支煙點燃，直起上身，看著他那張依然英俊的臉，斷然回絕：“不要。”

　　年輕的身體在上面搖動，帶著女子馨香的熱氣。

　　“還要再等等。”她囈語般。

　　她的身體白璧無瑕。喬一寸一寸撫摸如絲緞光滑的肌膚，眼中發出贊嘆：“你真美。”

　　她停下動作，靜靜承受他的愛撫：“輕輕的。”

　　他沒在她身上留下傷痕，盡管嬌嫩的軀體讓他沖動。

　　原來，他也會這么溫柔地對待女人。sun發覺到這一點，腰上的動作更加瘋狂。

　　“我……”陷在烈火中的男人舔了舔嘴唇，想再說出另外三個字，最后卻只剩下低吟與喘息。

　　sun仿佛沒有聽見，再一輪向他俯下身去。黑密的長發披下來，蓋住她光潔的后背，他微顫的身體。

霧橋

三


　　被緊緊鎖住的石塔鐵窗下，一個女人慢慢在地上爬行，身后拖出條醒目的血印。當一縷陽光落到她腳邊，她停了下來，緩緩伸出慘白的手心，似乎想抓住那片溫暖。

　　她又擔心自己會被灼傷。她那慘白的、近乎僵化的皮膚似乎隨時會破裂。但是沒有。這個世界仍在有序進行。她還活著。

　　鐵門外響起金屬碰撞聲，門打開，一個刀疤臉男人把一個瘦弱的小女孩推了進來，牢內空間頓時顯得更加逼仄。

　　刀疤臉掩住鼻子，很快把門關上，匆匆離開。

　　開關門幾秒鐘空隙，她看到塔階下，野草已經半人高。

　　小女孩踉踉蹌蹌向幽暗的墻角跌去。所有人都是這樣，總是第一時間因為恐懼而蜷縮到角落。但很快，就發出嘶啞尖叫。
　　黑暗的墻角，原本堆放的幾具尸體已經腐爛成尸水，部分殘體也像抹布般破不溜丟。

　　她任憑小女孩叫喊，眼神麻木，仿佛什么也沒聽到。直到小女孩跌跌撞撞爬過來挨緊她的時候，她的心才稍微顫了顫。

　　她感覺到小姑娘在發抖，伸手摟過她的肩膀，柔聲道：“你長得真像我的妹妹。”

　　很久，她又對她說：“別害怕。過幾天他們會給你打針，不痛的，睡一覺之后，你就能回家了。”
　　小女孩臉色煞白，也不知有沒有聽懂，低頭抽泣。

　　她只能無奈地垂下眼瞼。這樣的謊話，她自己也都不信。

　　所有被抓進來的人，都將被注入病毒進行人體實驗。能存活下來的人會被帶走，但，沒有幸存者。也不可能有。

　　實驗需要的重要數據還牢牢掌控在她手里。她一日不交出來，他們一日不會成功。

　　而那些實驗失敗的人，將被隨意肢解，身體如老鼠般被撕扯得四分五裂。

　　她一次次目睹這種慘忍的過程，若不是意志強大，神經早已崩潰。

　　幾天后，刀疤臉又來了。他沖她擠擠眼：“接下來將要發生的，我想你并不陌生，對嗎，蘇。”

　　他從箱中取出一支針管，走向她對面的女孩，回頭又例行公事地問她：“你還是不肯把資料交出來嗎？”

　　兩小時后。

　　蘇無力地看著帶著溫熱氣息的血液延溢地面。干透的血漬再次被鮮紅覆蓋，空氣中血腥惡臭久久難散。

　　小女孩即使身首分離，瞪圓的雙眼仍無辜地望向鐵窗。

　　再也忍受不了了。

　　蘇望了眼鐵窗，狠狠心，一口咬下自己小指。斷指內有顆非常小的藥包，她咬開外皮，將白色藥丸仰頭吞下。

　　那顆白色藥丸，正是刀疤臉這伙人體實驗小組一直想要的異變分子。這些東西若落在他們手里，人類將面臨一場難以預控的滅頂之災。她的同事家人都已因此被害，她是所有亡人的最后希望。

　　她當然也想活下去。可她畢竟不是神，更不是救世主。她逃不出去，就只有這最后一種辦法。

　　刀疤臉想上前去搶，但為時已晚，蘇很快面色如紙，失去呼吸。男人懊惱地罵了句臟話，在筆記本中寫下：“NO372號寄蟲體，失敗。”
　　又以紅筆重重寫下最后一行：“蘇服毒自盡。毒性暫未明確。**13.07.07日。”

　　蘇一死，這個逼她就范的古塔便失去意義，很快便被廢棄。

　　唯一能夠安慰所有古塔亡靈的，就是那些暗黑組織永遠也不可能再得到人體異變分子。

　　半年后。
　　溫度，濕度，腐度。
　　廢塔內，幾只腐蟲悉悉索索，破土而出。

　　緊接著是幾十只，千百只，上億。密密麻麻。

　　它們在污淖的地面堆疊成一個扭曲的人體形狀，停了停，瞬忽散開，匯涌成一片黑色大軍，鉆過門縫，向古塔外，如水浪般奔流。




四

　　“你覺得這世上有什么可以留戀的？”

　　星期天，喬領sun去山坳游玩。粉色薔薇大紅石榴紫色桔梗，各色野花開得熱鬧紛紜。sun穿著一條暗紅與亮藍相間的柬埔寨花紋棉質長裙，坐在合歡樹下，背靠樹干，她突然這樣問他。　

　　“我不確定自己對你屬于哪種感情。”喬站在她身邊坦然回答。“但是，我確定，我想要你。”

　　她仿若沒有聽見答案，迅疾地夾住一只路過的蝴蝶。他吃驚地看著那只蝴蝶在她兩指間撲撲掙扎逃生。

　　她專注地玩弄它，半天后，才松開手指讓蝴蝶飛走。蝴蝶翅膀的粉塵在她指尖閃現熒光。她隨意地將蝶粉涂在自己薄薄的眼皮上，眼角微微上揚。

　　她抬起眼魅惑看向他，說：“從前，也有一只蝴蝶在窗外飛過。那時，我沒法抓住。”

　　喬看到女人的情緒有些低落。他不喜歡這種感覺。便隨意上前摟了摟她。sun在他懷里立即仰頭微笑。

　　喬滿意地刮了刮她的鼻子。　

　　傍晚時分，他們回到家里。sun從山坳挖回幾枝野百合，他幫她培土栽入花盆。她忽然說：“是時候了。”

　　“你見過黑色百合嗎，喬？”她突然問他。他沒有防備，下意識答道：“很簡單，改變它的植物基因就可以達到你預期的效果。”

　　“不用這么麻煩。”她笑了笑，抓起他的手伸向花盆，猛地咬下去。黑色血液從他皮膚破損處崩出，滴入土壤。

　　血滴下的瞬間，盆中百合由根部向上，瞬間洇成黑色花朵。喬驚叫一聲，抽回手臂捂住傷口，瞪大眼睛望向她。

　　“看我干嘛。”她仍舊淘氣地歪著頭，把黑百合舉到他面對，一副孩子般純潔的笑。“你看，它們開得真美，不是嗎。”

　　“你對我做了什么！”他看看自己的血，又看看那幾朵花，驚懼地低吼。

　　“沒什么。”她掐下一枝黑百合放在鼻尖輕嗅。“只不過慢慢改變了你的基因。”停了停，又補棄一句：“在你喊我妖精的時候。”

　　他上前揪住她的長發，一路拖進廚房。她看著他舉起尖刀，面色平靜：“我勸你不要。”

霧橋

五

　　他用力將刀尖深深刺入她胸膛。血液從她體內噴薄而出。也是黑色。

　　隨著血液的急速流失，sun的身體在他面前由透明直至消失。

　　可，未等他緩過神的工夫，滴落的黑血落地，便化作萬千黑蟲。

　　那些黑蟲層層疊起，如機械運行的程序，規律組合，分泌組織，搭建肌骨。

　　他驚恐地看著她在一分鐘內原地復活。仍是那么光潔的皮膚。

　　“害怕嗎？”她笑著問他。從接近他那一晚開始，她經常笑。

　　“理論上，改變分子密度我便可穿越你的身體，或者寄居于你。”她向他輕聲細語。“不過，我不要。我喜歡你清醒地活著。現在你的身體變異得恰好，讓我來幫你以另一種形態活得更加長久，更具意義。”

　　說完，她向他撲去。海藻般的長發隨著空氣流動絲絲飄起。

　　“想不想知道我為什么喜歡收集這些東西。”她抽出柜中的幾只箱子，像倒垃圾一樣倒掉里面的衣物包飾，回頭對綁在床上的男人燦然一笑。“比起你送我的那些東西，我更喜歡這幾只箱子。”

　　“沒有麻藥，也沒有安定，腫么辦。”她慢慢爬上他的身體，像從前那樣。只是這次，她口中含了把剔骨尖刀，話說得模糊不清。

　　“痛的時候就喊吧。不過，沒有人能聽見呢。”她溫柔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他鼻尖滲出的冷汗，手起刀落，齊肩削下他的左臂，扔進一只置物箱里。

　　他在劇痛中昏迷。她耐心地等待他蘇醒，然后斬下右臂，裝好。

　　“now，和你的身體say goodbay，親愛。”

　　他再一次醒來，脖子以下已失去知覺。但視野卻異常清晰。他的大腦已判斷出，他的腦袋正被裝在一個盒子里。

　　盒子里？？

　　正當他陷入巨大的驚懼中，她乖巧的臉出現在盒頂上方：“歡迎入住新家，喬。順便恭喜你得償所愿，終于獲得永生啦。”

　　她拿盒蓋的手頓了頓：“哦對了，我不叫sun。你大約也猜到我是誰了。看我現在這個樣子，正是你們這群泯滅人性的家伙想要的呢。那現在，你是不是很開心？”

　　說完，她嫣然一笑，向他拋出個飛吻，緩緩蓋上盒蓋：“不說了，我很忙。該赴另一場約會了。”

　　他想張嘴求饒，可是口腔空空蕩蕩。

　　光線在他頭頂猛地消失。他敏銳地聽見有沙土松動的聲音，盒子晃動起來，接著，一切，歸于安靜。

霧橋

做了一個惡夢，夢醒就寫了這點東西泄憤

爆汁莓驢

夢，從小到大，每眠必夢。都是現實里和故事中的場景，比聽故事讀小說看電影精彩，因為自己是參與者，親身體驗，感受頗深！譬如打仗，子彈穿身而過，感覺要完蛋了，突然驚醒，有種死里逃生的真實感。還有就是sha人了，即將告破，夢醒后的釋然和輕松感。最有意思就是夢中夢，以為醒了，其實還在夢中，這種夢挺可怕的，在夢里醒了又睡，無限循環，有可能醒不過來。逝去的親人，也幾乎天天做到，都是活著的，沒有意識中的離開。妖魔鬼怪的夢，基本沒有。

璉璐児

璐児學到我也在選用網頁朗讀模式上班偷偷滴來聽小說  嘻嘻

阿軒

璉璐児 發表于 2023-9-11 09:14
璐児學到我也在選用網頁朗讀模式上班偷偷滴來聽小說  嘻嘻

方法唔錯嘍

阿軒

我嘢有可以朗誦聽到嘢

我也在

霧橋 發表于 2023-9-11 00:24
做了一個惡夢，夢醒就寫了這點東西泄憤

日有所思，夜有所夢。
教給你一個最管用的泄憤方法，
連續單做折刀式俯臥撐99個，
為啥會是99，因為九九歸一哈。
不僅頸椎不酸痛，還鍛煉了腿部肌。
更重要的是背部燃脂增肌。
背薄一寸，年輕十歲。

我也在

喜歡讀短篇小說，

類似簡筆畫雖然是草草勾畫幾筆，

但是呈現出來的效果是一目了然，深刻入心。

好多人都認為短篇小說不能寫出全景式地呈現大場面大背景，

無法大開大合，無法描述完一個完整的故事。

其實不然，短篇小說才是最能展現真正的的作者文筆，

讀過你幾篇短篇小說沒有那些干癟單薄而潦草的語句。

反而比一些長篇大論小說更有獨特價值和無法替代的魅力，

因為你有精妙的細節，一招致勝的感覺。有一句話叫做細節決定成敗。

長篇小說我也讀過一些，看上去是鴻篇巨制，讀下去到尾卻是“爛尾樓”。

說白了小說都是要有一個細節，魯迅的那部孔乙己描述的那細節，讓人久久有回味。

還有巴西作家羅薩的那部河的第三條岸，不足三千字，能寫到炸裂，字字璣珠。

有一本書特別喜歡讀，這本書是初中語文老師送給我的。